人物:壺丘子林

共 3 首
江西老丁天造深,一樹一石皆有法。
忽然得此奇人圖,天下良工吾久瞎。
皴如馬遠翻老蒼,勢比董源還峭拔。
芾乎維乎空有名,誰能寫此水兩峽。
中間兀坐忽兩翁,白發(fā)溪風(fēng)若飄颯。
一人古貌而古裳,一人不巾而不襪。
欣然欲問此老誰,老丁已死誰能答。
我聞古亦有至人,非圣非愚亦非達。
茫乎蒙乎無所取,一兮混兮而不雜。
婁卷膻行已笑虞,非仁非義似嗤發(fā)。
世間萬事只土塊,何物斗筲堪用伐。
伊人石戶豈其徒,不然亦是王與齧。
子州支父當(dāng)佳哉,壺丘子林那易得。
世人固不知此流,許由巢父徒高節(jié)。
吮癰舐痔術(shù)已工,侈然秣馬丹其轍。
癡奴老仆誇豪雄,達士先生殊不屑。
此波已倒雖莫收,鈍牛未死猶堪策。
老丁老丁爾何人,世上小兒真豕虱。
至哉壺子,列老下趨。
龍藏鄭圃,真與道俱。
側(cè)聞玄語,宣發(fā)希微。
載陳生化,繼述黃書。
予二十年來,素?zé)o疴癢,去夏始患足痹癥,冬臘又增脊痛之疾。病榻高臥,百事俱廢,自惟未嘗斷酒,不能避色,既好遠游,復(fù)思鄉(xiāng)里。心若夷齊,跡邇市井,樂知孔顏,學(xué)乃為人。叢諸舛謬,輒生紛擾,憂患之馀,能無病乎?昔年治詩,深知詩教功用之大,可忘富貴,可安貧賤,可游身虛無,可狎蕩萬有,君子自得而無悶者,殆指真能事詩者言。病馀自寬,因刺取舊籍說部故事,播之新篇,凡十四首。一曰鄭圃居,務(wù)內(nèi)觀也。二曰中國饒土,止鄉(xiāng)思也。三曰新豐市,富有所苦也。四曰射鳥兒,貴者有受辱也。五曰思香媚寢,戒殉色也。六曰倒龍佩,侈靡足殺身也。七曰奪牛翁,逃名宜急也。八曰雞肋人,窒忿怒也。九曰苕華吟,慕道不慕俗也。十曰懷磚民,世途多險詐也。十一曰胡人頭,求年必變形也。十二曰唐鼠嘆,貪污不得為人物也。十三曰千日醉,可忘斯世也。十四曰爛柯山,可忘親屬也。凡此十四篇,諷多于勸,蓋麗則之用心,罕譬而喻。在安詩之博依,讀之者豈不勝于《漢書》下酒、《左》癖勝錢矣乎?嗟乎,老氏有言,常有欲以觀其徼,常無欲以觀其妙,故自患有身,而復(fù)樂于小國寡民。莊生有喻,樗以臃腫,不蒙匠石之顧,雁以能鳴,獲逃鼎俎之烹,故將處于才與不才之間。此其微秘,實戚戚于我心焉。又嘗覽釋子書,病從心生,身從業(yè)生,業(yè)又從心生。則吾人有涯之生,應(yīng)無盡之業(yè),將如貧漢負(fù)重逋,早夜求脫身不得,又安得不速為虛無空心之學(xué)乎?昔了元詔東坡云:「一生聰明,要做甚么,刺根鈍根,終歸一失。」輒又未嘗不憬然嗒然,莫知所措。求之二氏乎?返之六經(jīng)乎?宇宙茫茫,今世無告語之人矣。予之以詩自寬,又豈得已哉?
游有樂,玩無故,山林皋壤欣所遇。
春叢草芳鶯亂飛,秋水煙清雁微度。
眾人之游觀所見,禦寇御風(fēng)觀所變。
桑海陵谷詎有窮,錦繡荒榛遞流換。
一朝得聞壺丘言,裹足幽居務(wù)內(nèi)觀。
求備于物常不足,取資于身差少欲。
至人無江海而閒,繄我何必逃空谷。
鄭圃一居四十年,返照內(nèi)視神明全。
閉門味道不交世,鵬鴳逍遙各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