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言詩(shī)
朕之兄弟，唯有五人，比為方伯，歲一朝見。雖載崇藩屏，而有暌談笑，是以輟牧人而各守京職。每聽政之后，延入宮掖，申友于之志，詠常棣之詩(shī)。邕邕如，怡怡如，展天倫之愛也。秋九月辛酉，有鹡鸰千數(shù)，棲集于麟德殿之庭樹，竟旬焉。飛鳴行搖，得在原之趣，昆季相樂，縱目而觀者久之。逼之不懼，翔集自若，朕以為常鳥，無所志懷。左清道率府長(zhǎng)史魏光乘，才雄白鳳，辯壯碧雞，以其宏達(dá)博識(shí)。召至軒檻，預(yù)觀其事，以獻(xiàn)其頌。夫頌者，所以揄?yè)P(yáng)德業(yè)。褒贊成功，顧循虛昧，誠(chéng)有負(fù)矣。美其彬蔚，俯同頌云。
伊我軒宮，奇樹青蔥，藹周廬兮。
冒霜停雪，以茂以悅，恣卷舒兮。
連枝同榮，吐綠含英，曜春初兮。
蓐收御節(jié)，寒露微結(jié)，氣清虛兮。
桂宮蘭殿，唯所息宴，棲雍渠兮。
行搖飛鳴，急難有情，情有馀兮。
顧惟德涼，夙夜兢惶，慚化疏兮。
上之所教，下之所效，實(shí)在予兮。
天倫之性，魯衛(wèi)分政，親賢居兮。
爰游爰處，爰笑爰語(yǔ)，巡庭除兮。
觀此翔禽，以悅我心，良史書兮。
杏壇槐市，儒述三千。
回也亞圣，某也稱賢。
四科之首，百行之先。
秀而不實(shí)，得無慟焉。
德重和鼎，功逾濟(jì)川。
詞林秀發(fā)，翰苑光鮮。
邈彼炎漢，天圖中缺。
萬匯消殘，三靈蕩越。
惟師應(yīng)運(yùn)，神威迅發(fā)。
躬侍元元，親傳秘訣。
妖毒云驅(qū)，崇山劍裂。
大布聲教，全清蠱孽。
一振無為，永光有截。
鸞鶴斯邁，丹青是設(shè)。
玉相真儀，傳芳不歇。
邈矣真仙，孤高峻節(jié)。
氣貫穹冥，元元示訣。
落落神儀，亭亭皓月。
誅邪斬精，魅驅(qū)鬼徹。
漢代明威，流傳不絕。
神也者。妙有物而為言?；舱?。應(yīng)無方而成象。言豈立神之主。象徵宰化之知。茍言象之不存焉。則神化或幾乎息矣。窮神而極化者。其唯至圣之人乎。我遠(yuǎn)祖元元皇帝。道家所號(hào)太上老君者也。建宗于常無有。立行于不皦昧。知雄守雌。為天下溪。知白守辱。為天下谷。故能長(zhǎng)上古而日新。雕眾形而化淳。齏萬物而不為戾。澤萬代而不為仁。巍乎不睹其頂。深乎不測(cè)其極。復(fù)歸無物。存教跡以立言。奄有太清。感圣期以利見。肇我高祖之提劍起晉。太宗之仗鉞入秦。鵬搏風(fēng)云。麟斗日月。夏臣丑而巳去。殷鼎輕而未徙。老君乃洗然華皓。白驥朱髦。見此龍角之山。示我龍興之兆。語(yǔ)絳州大通堡人吉善行曰。吾而唐帝之祖也。告吾子孫。長(zhǎng)有天下。于是一開赤伏。而萬姓宅心。一麾白旄。而六合大定。傳曰。有聲之聲。不過百里。無聲之聲。延及四海。非夫神唱明德。翕葉人祇者歟。善行以武德三年二月初奉神教?？譄o明徵。未之敢泄。至四月。老君又見。曰。石龜出。吾言實(shí)。于時(shí)太宗為秦王討宋金剛?？?cè)址诮{。晉州長(zhǎng)史賀若孝義以其狀上啟。遽使親信杜昂就山禮謁。俯仰之際。靈貌察焉。昂馳還曰。信矣。乃遣昂善行乘驛表上。比至長(zhǎng)安。適會(huì)郇州獻(xiàn)瑞。石龜有文曰。天下安。千萬日。高祖徵其二異。拜善行朝散大夫。命舍人柳憲往祠焉。玉帛既陳。尊儀復(fù)見。其始覿也。杲杲炅炅。若紅峰綠嶺。吐春日之光景。其卻隱也。蕭蕭條條。若雨息云消。視秋天之泬寥。來莫知其所自。去莫辨其所往。出于寂寞。入于恍惚。蓋不可得而詳諸。汾陽(yáng)之龍角山者。天地降福之庭。高祖用師之道。峰上有華池靈府。下有石穴洞宮。氣接姑射。集神仙之別館。脈通霍鎮(zhèn)。潤(rùn)珠玉之鄰家。高祖以云轡頻回。霓裾累??。故版廟于行過之所。劃壇于受命之場(chǎng)?？田検ト?。彩繪真衛(wèi)。神光離合。殿堂宛轉(zhuǎn)于空閒。云氣踟躇。笙磬往還于天路。因改浮山縣名神山焉。志靈應(yīng)也。是歲仲秋及五年三月。晉州奏老君言。我亳廟之中枯柏更生。子孫當(dāng)王。又云。我神兵助軍伐劉黑闥。立夏當(dāng)平。事果如言。皆先事之讖也。爾后太宗貞觀。則矞云泊于廟宇。高宗垂拱。則卿云涌于神座。今又祠中柏樹。蒲萄裊而托根。門端桹木?？葜疃€茂。謺黛豐本。撲翠繁柯。聚祥煙青靄。黕黕一色。散佳氣蔥郁。麟麟萬重。識(shí)者以為太和暢陳朽之徵。王會(huì)納殊鄰之象。懼彼虛應(yīng)。搖然夕惕。朕演靈金根。纂命璿扆。篤學(xué)道記。常味至言。是用假涂禮樂。托宿仁義。尋末以窺本。澄粗以詣精。為無為于此心。事無事于天下。而宗社大福。寰縣小康。實(shí)上祖惠無疆之休。亦下人率自然之化。夫唯幽容昭見。偉事也。神告帝符。瑰瑞也。發(fā)祥善行。吉類也。慶云重作。鴻懿也。戎果附植。合異也。槁干華滋。蕃熾也。此六者。興王之嘉祉。曠歷之絕記者巳。朕不敏。頗聞君子之教矣。繼其父者天其祖。習(xí)其訓(xùn)者父其師。揄?yè)P(yáng)道德。情存孝敬。商頌美乎成湯。周雅尊乎后稷。先王之舊典也。吾豈墜其文哉。夫戴角之類。龍為之長(zhǎng)。羊也定形而不易。龍也神化而無端。龍蓋五土之精。國(guó)家乘土而王。故改山號(hào)名龍角焉。乃銘金石。以彰靈變。詞曰。
思文圣祖，元默雷聲。
混兮無名，超兮至清。
清入神舍，名損物假。
身尊元元，后有天下。
高祖鳳翔，云舉晉陽(yáng)。
太宗龍戰(zhàn)，風(fēng)趨秦甸。
龍角仙都，王師戒涂。
圣形入有，神言出無。
瑤衣玉騎，告帝天符。
神方據(jù)我，人亦來蘇。
乃立清室，微微謐謐。
眾仙停蹕，乃興慶云。
氛氛氳氳，再瑞明君。
庭有柏兮，遠(yuǎn)果寄秀。
門有桹兮，瘣條更茂。
顧慚菲德，蒙神之祐。
誦我道經(jīng)，介我神聽。
繼明五圣，禋事三靈。
請(qǐng)從格言，天德出寧。
大道幽蔭，湛慈廣接。
意路何階，言津難涉。
化有影響，神無華葉。
朕宅帝位。十有四載。顧惟不德。懵于至道。任夫難任。安夫難安。茲朕未知。獲戾于上下。心之浩蕩。若涉于大川。賴上帝垂休。先后儲(chǔ)慶。宰衡庶尹。交修皇極。四海會(huì)同。五典敷暢。歲云嘉熟。人用大和。百辟僉謀。倡予封禪。謂孝莫大于嚴(yán)父。謂禮莫尊于告天。天符既至。人望既積。固請(qǐng)不巳。固辭不獲。肆予與夫二三臣?；莸?。繹漢制。張皇六師。震疊九宇。旌旗有列。士馬無嘩。肅肅邕邕。翼翼溶溶。以至于岱宗。順也。爾雅云。泰山為東岳。周官曰。兗州之鎮(zhèn)山。實(shí)惟天帝之孫。群靈之府。其方處萬物之始。故稱岱焉。其位居五岳之伯。故稱宗焉。自昔王者。受命易姓。于是乎啟天地。薦成功。序圖錄。紀(jì)氏號(hào)。朕統(tǒng)承先王。茲率厥典。實(shí)欲報(bào)元天之眷命。為蒼生之祈福。豈敢高視千古。自比九皇哉。故設(shè)壇場(chǎng)于山下。受群方之助祭。躬封燎于山上。冀一獻(xiàn)之通神。斯亦因高崇天。就廣增地之義也。乃仲冬庚寅。有事東岳。類于上帝。配我高祖。在天之神。罔不畢降?；浺钊铡６U于社首。侑我圣考。祀于皇祇。在地之神。罔不咸舉。暨壬辰。覲群后。上公進(jìn)曰。天子膺天符納介福。群臣拜稽首千萬歲。慶答歡同。陳誡以德。大渾葉度。彝倫攸敘。三事百揆。時(shí)乃之功。萬物由庚。兆人允殖。列牧眾宰。時(shí)乃之功。一二兄弟。篤行孝友。錫類萬國(guó)。時(shí)惟休哉。我儒制禮。我史作樂。天地?cái)_順。時(shí)惟休哉。蠻夷戎狄。重譯來貢。累圣之化。朕何慕焉。五靈百寶。日來月集。會(huì)昌之運(yùn)。朕何感焉。凡今而后。儆乃在位。一王度。齊象法。搉舊章。補(bǔ)缺政。存易。去煩苛。思立人極。乃見天則。于戲。天生蒸人。惟后時(shí)乂。能以美利利天下。事天明矣。地德載物。惟后時(shí)相。能以厚生生萬人。事地察矣。天地明察。鬼神著矣。惟我藝祖文考。精爽在天。其曰懿予幼孫?？讼砩系?。惟帝時(shí)若。馨香其下。丕乃曰有唐氏文武之曾孫隆基。誕錫新命。纘戎舊業(yè)。永保天祿。子孫其承之。予小子敢對(duì)揚(yáng)上帝之休命。則亦與百執(zhí)事。尚綏兆人。將多于前功。而毖彼后患。一夫不獲。萬方其罪予。一人有終。上天其知我。朕惟寶行三德。曰慈儉謙。慈者覆無疆之言。儉者崇將來之訓(xùn)。自滿者人損。自謙者天益。茍如是。則軌跡易循?；鶚?gòu)易守。磨石壁?？探鹩?。后之人聽詞而見心。觀末而知本。銘曰。
惟天生人，立君以理。
惟君受命，奉天為子。
代去不留，人來無巳。
德涼者滅，道高斯起。
赫赫高祖，明明太宗。
爰革隋政，奄有萬邦。
罄天張宇，盡地開封。
武稱有截，文表時(shí)邕。
高宗稽古，德施周溥。
茫茫九夷，削平一鼓。
禮備封禪，功齊舜禹。
巖巖岱宗，衎我神主。
中宗紹運(yùn)，舊邦惟新。
睿宗繼明，天下歸仁。
恭己南面，絪缊化醇。
告成之禮，留諸后人。
緬予小子，重基五圣。
匪功伐高，匪德矜盛。
欽若祀典，丕承永命。
至誠(chéng)動(dòng)天，福我萬姓。
古封泰山，七十二君。
或禪奕奕，或禪云云。
其跡不見，其名可聞。
祗遹文祖，光昭舊勛。
方士虛誕，儒書齷齪。
佚后求仙，誣神檢玉。
秦災(zāi)風(fēng)雨，漢污編錄。
德未合天，或承之辱。
道在觀政，名非從欲。
銘心絕巖，播告群岳。
朕聞軒轅三皇之盛者尊廣成。唐堯五帝之盛者師尹壽。夫以圣人之道。教圣人之才。守之七日。又守之九日。朝徹而后能見。獨(dú)是道也。入水不濡。蹈火不。嘯叱風(fēng)雨。鞭笞魔魅。無方而后能進(jìn)。獨(dú)是神也。神則惟變。道亦旁通。茍得其人。抑所謂神道設(shè)教者也。師諱法善。字道元。自諸梁食采。是謂葉公。邑亦如之。因而命氏。則昔為南陽(yáng)人也。曾祖道興。祖國(guó)重。父慧明。贈(zèng)歙州刺史。賁丘園者。一貫吾道。食舊德者。百代可知。故名溢宇宙之中。身在江海之上。則今為古括人也。至隋大業(yè)。歲在景子。法師是生。凡六百四十二甲子。洎我開元。歲在庚申。形解升云。則春秋百有七矣。其生也。年長(zhǎng)而色若孺子。其化也。委蛻而神則默仙。嘗從朕游。仰之彌高。鉆之彌堅(jiān)。藏察無象。鉤致不測(cè)。若言匡國(guó)輔主。鼓舞發(fā)揮焉。朕可推而尊之。不可得而臣也。其始終出處之跡?？傻枚哉?。初師甫七歲。涉江而游。迨及三年。人以為溺。及還。問其故。則曰。三青童子引之。憩于華堂峻宇。咽靈藥。吸云漿。太上鎮(zhèn)之。是以留也。十五中毒死。又見昔青童曰。天臺(tái)茅君飛印印其腹。始殊閟絕。良久豁如。師以靈應(yīng)感通。殊尤若此。遂乃杖策游諸名山。遠(yuǎn)訪茅君而遇。岳骨上起。目瞳正方。冰雪綽約。嫣焉微笑曰。爾來乎。爾名巳登仙格。身逢魔試。故此相救。宜勉之。當(dāng)以輔人弼教為意。無汲汲于去來也。由是便于青城趙元陽(yáng)受遁甲步元之術(shù)。于嵩高韋善俊傳八史云蹻之道。宴息于括蒼羅浮。往還于蓬萊方丈。靈圖秘訣。仙符真度。寶箓生券。冥感空傳。臨目而萬八千神。咽胎而千二百息?；驖撚舅??；蝻w步火房。或剖腹滌腸。勿藥自復(fù)。或刳腸割膜。投符有加?；蚓酆隙疚?。服之自若?；蜥缯俟砦?。使之立至。呵叱群鬼。奔走眾神。若陪隸也。故海內(nèi)稱焉。千轉(zhuǎn)萬變。先朝寵焉。一晝?nèi)?。朕在藩邸。累聞道要。及臨宇縣。虛佇昌言。奸臣寓謀。兇丑僭逆。未嘗不先事啟沃。亟申幽贊。故特加紫綬。以大公侯之封。而確固黃中。不乘軒冕之賞?？芍^德博而施。道尊而光者也。適來無跡。為夫子之時(shí)。邇?nèi)o吝。為夫子之順。歲在鶉尾。月鶉火是也。返真懸解。翊日追贈(zèng)越州都督。踰月歸藏于括蒼之山。免朝章。從夙志也。先生幼有奇質(zhì)。長(zhǎng)標(biāo)特操。神照體外。骨秀形表。故萬先生目之曰。子書成仙格。方自仙宮。吾將及爾為同僚也。信哉。易曰。君子或出或處。出者無山林之逸。處者無軒冕之貴。雖道同則應(yīng)。而跡異難兼。先生養(yǎng)神太和。觀妙元牝。君子或處之盛也。金印襲貴。紫綬方來。君子或出之盛也。非夫道臻博大。德合神明。其孰能與于此也。故于王室則承恩者五代。當(dāng)朕時(shí)則傳道者數(shù)人。皆曰宗師。無閒然矣。夫?yàn)槲恼呒o(jì)其實(shí)。稱德者尚其訓(xùn)。先生知余。余寧不述。訓(xùn)寓言而無愧?？膳亩噘|(zhì)。銘曰。
忽然勃然。
莫不出焉。
油然瀏然。
莫不入焉。
百昌之源。
萬化之泉。
于此觀妙。
實(shí)云列仙。
列仙伊何。
銷化卻老。
觀妙伊何。
豈假至道。
旁通幽贊。
神變靈造。
淫祠厲階。
無隱不討。
討逆輔順。
功就佐時(shí)。
藏往察微。
業(yè)與神期。
章紱加等。
方來不欺。
視緣若遺。
恍然我思。
大有元吉。
黃中通理。
默仙委蛻。
元達(dá)無巳。
葉縣鳧飛。
遼城鶴止。
元風(fēng)盛烈。
郁乎千祀。
開元二十七年歲在己卯十二月己未朔二十六日。
乘化而往。
彼則悠哉。
不忘舊情。
紀(jì)諸事跡。
仙山海畔。
碑石依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