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fēng)
神農(nóng)著書論草名，草中羅蔘藥最精。
一根三枝開五葉，理人神效難具評。
年年貢獻(xiàn)圣天子，藥局老醫(yī)皆嘆驚。
船車商沽競求買，轉(zhuǎn)賣遠(yuǎn)方價(jià)不輕。
從此官家利其利，歲收編民有期程。
物之貴者本自貴，非如凡草賤生成。
方民采掘遍山谷，千搜萬索得一莖。
何曾計(jì)日足銖兩，農(nóng)衣弊盡披蓁荊。
是時(shí)秋禾臥風(fēng)雨，畏吏督納忘私營。
歸來對妻苦悲泣，已有棄土流亡情。
乾坤生物賦藥性，本以至仁濟(jì)群生。
生民一病出于藥，理藥之藥其誰行。
有能移根種遠(yuǎn)方，括根無種非所爭。
吾民寧作至愚民，不須益智多聰明。
千條怪石成奇峰，蒼崖煙霏水墨濃。
鯨濤起海雪霜漲，蜃氣浮空樓閣重。
模糊字沒太古碣，癭瘦根蟠何代松。
磯邊箬笠坐相揖，月下羽衣招可逢。
悵望仙徒已雨散，厭看俗子如云從。
若為亭前伴鷗鷺，掃卻人間塵土蹤。
按：亭在通州北二十許里。有橫峰?然闖海者是也。峰之懸岸條石。櫛立如方柱。石周方各尺許。高可五六丈。方直平正。如以繩墨削立。無大小之異。又去岸十馀尺。有四石柱。離立水中。稱為四仙峰。皆以條石為體。合數(shù)十條為一峰。峰上有矮松一株。根干老蹙。不知年紀(jì)。自四峰小北。而石狀又變?；虼蠡蛐?。或長或短?；蜢セ驒M?；蚍e或散。實(shí)皆奇怪異常。此非巧匠錘琢之功。蓋天地剖判之始。元?dú)馑娬咭?。其賦狀之巧。若是之異。吁可怪也。其所以名叢石者得之。昔羅代四仙。常游是亭。而其徒立碣石志之。石猶存而字剜不可識。余乘小舟。繞峰遍覽。以謂。茲石之奇怪。實(shí)天下所無。而亭之所獨(dú)有也?；蛘咴弧Ｗ游丛橛[天下。焉知天下無此石乎。余曰。凡四方山經(jīng)地志。記者窮天下之物而載之。末聞?dòng)惺缡钦?。凡古之奇屏寶障。畫者窮天下之物而摹之。未見有石之如是也。按此則余雖未曾遍覽天下。亦可以坐知之也?；蛘呷恢?。夫斯亭。雖萬物俱備。然山水之美。風(fēng)煙魚鳥之類。東海之濱。尺地寸步。無處不然。豈斯亭之所獨(dú)專哉。惟石之奇怪。乃亭之所獨(dú)有也。而記斯亭者。未有特稱茲石。而與山水間眾物泛論。余竊怪焉。故特評之如此。
島在歙谷縣南。去縣十五里。島有石。國島叢石之支裔也。人所尋玩者。蓋穿其腹耳。
小島出洪波，橫穿作通穴。
南北水互連，相激碎飛雪。
滿島石狀奇，條條均削截。
橫臥若積籌，倒垂如裹鐵。
長者束而立，短者散以列。
陰崖或成洼，驚浪常舂齧。
穴中少廣平，坐席無地設(shè)。
苔石滑而側(cè)，腥潤不清潔。
海風(fēng)忽打頭，須臾心不悅。
望岸促行舟，舟人力鼓枻。
行行白沙渚，始喜免魚鱉。
以島比叢石，奚止十倍劣。
觀彼此可遺，悔余信人說。
使賓遠(yuǎn)聞名，來往無時(shí)節(jié)。
豈惟舟楫勞，亦浚民膏血。
霹靂不摧殘，此害何時(shí)絕⑴。
⑴ 國島叢石穿島三詩□終之意一同此余志所歸不敢不然。
吾聞古圣人，饔飧而理國。
生民但耕鑿，豈曾知帝力。
后世利門開，能臣爭獻(xiàn)策。
榷鹽起何時(shí)，歷代沿不革。
本國法最嚴(yán)，歲課踰稼穡。
自我出關(guān)東，傍海親督役。
陋居如楣廬，蓬門不掛席。
老翁率子孫，寸刻不休息。
洌寒汲滄溟，負(fù)重肩背赤。
酷熱燒煙煤，熏煮眉目黑。
門前十車柴，不能供一夕。
日煎百斛水，未能盈一石。
若不及期程，毒吏來怒責(zé)。
輸官委如山，轉(zhuǎn)賣為布帛。
君王重功臣，賞賜不屯惜。
一人身上衣，萬民苦深積。
哀哉彼鹽戶，破衣不掩脊。
所以困難堪，逋逃晦形跡。
若為東海波，凝作雪山白。
官家恣取用，與民俱有益。
不然恤爾生，時(shí)時(shí)霈慈澤。
念此駐行驂，君門九重隔。
小艇泛橫江，雨馀波凈淥。
投篙溯東流，陰崖邃且曲。
蒯纜系蒼藤，坐石濯我足。
石罅寒泉生，泠泠瀉冰玉。
有客靜彈琴，松風(fēng)滿山谷。
晚來棹中流，歌笑往而復(fù)。
此樂人間無，眠來伴鷗宿。
乘舟下南灘，清露泣疏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