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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風(fēng)
后寢藏衣冠，前廟宅神主。
吾聞諸禮經(jīng)，此制出中古。
秦嬴蝕先法，乃復(fù)祭于墓。
漢衣以月游，于道蓋無取。
宣帝尊祖廟，失制遍九土。
孝元酌前文，一旦悉除去。
魏帝樂銅臺，遺令置歌舞。
昏嗣竟從之，此事狂夫阻。
唐制益紛華，諸陵鎖嬪御。
曠女日哀吟，于先亦奚補。
吾朝三圣人，乘云不可睹。
威靈已霄漢，嗣皇念宗祖。
繪事移天光，刻象肖神武。
遍敕舊游地，輸材起宮宇。
階墄扣以金，墻壁衣之黼。
功既即奉迎，法仗疊簫鼓。
玩好擇珍奇，目奪不可數(shù)。
三京佛老家，已有十?dāng)?shù)處。
朝家雖奉先，越禮古不許。
君不祭臣仆，父（四庫本作又）不祭支庶。
丹楹豈非孝，圣貶甚蕭斧。
大祀當(dāng)以時，寢廟即其所。
惜哉共儉德，乃為侈所蠱。
痛乎神圣姿，遂與夷為侶。
蒼生何其愚，瞻嘆走旁午。
賤子私自嗟，傷時淚如雨。
在昔帝舜⑴日，光宅辟四門。
所賓無兇邪，德教日益敦。
末世多濫奸，九重嚴大閽。
捍掫主譏察，誰何辨語言。
一關(guān)百力士，列立甃石溫。
設(shè)官按尺籍，唱號于未昏。
唐末稍懈怠，嘗值外使⑵奔。
京城兇豪兒，奮劍闖帝藩。
狂呼嘯虎豹，便欲傾乾坤。
賴有宰相在，不然神器翻。
我朝講制度，門籍反不存。
近知賤丈夫，突入犯赤軒。
陛官未暇執(zhí)，呶呶何其諠。
祖宗創(chuàng)業(yè)難，慎重在后昆。
勇夫猶重閉，況乃天子尊。
何羅猶宜察，況乃外寇屯。
興語一及此，舌出反自捫。
吾家本寒微，世受朝廷恩。
欲奏鴟鸮詩，當(dāng)涂誰薦論。
⑴ 原作堯，據(jù)黃本、陳本改
⑵ 原作史，據(jù)黃本、陳本、李本改
瞽說圣所擇，愚謀帝不罪。
況乎言有文，白黑時利害。
前日林書生，自謂胸臆大。
潛心摭世病，榮成謂可賣。
投顙觸諫函，獻言何耿介。
云昨見兇星，上帝下警戒。
意若日昏?，出處恣蜂蠆。
安坐弄神器，開門納珍賄。
宗支若系囚，親親禮日殺。
大臣尸其柄，咋舌希龍⑴拜。
速速伐虎叢，無使自沈瘵。
陛下幸察之，聰明即不壞。
如忽賤臣言，不瞬防禍敗。
一封朝飛入，群目已睚眥。
力夫暮塞門，執(zhí)縛不容喟。
十手捽其胡，如負殺人債。
幽諸死牢中，系灼若龜蔡。
亦既下風(fēng)指，黥而播諸海。
長途萬馀里，一錢不得帶。
必令朝夕閒，渴饑死于械。
從前有口者，蹜脰如氣鞴。
獨夫已去除，易若吹糠粺。
奈何上帝明，非德不可蓋。
倏忽未十旬，炎官下其怪。
乙夜紫禁中，一燎不存芥。
天王下床走，倉猝畏掛礙。
連延舊寢廷，頓⑵失若空寨（原作寒，據(jù)黃本、陳本改）。
明朝黃紙出，大赦遍中外。
嗟乎林書生，生命不可再。
翻令兇惡囚，累累受恩貸。
⑴ 陳本校：似當(dāng)作寵
⑵ 原作頑，據(jù)黃本、陳本改
無戰(zhàn)王者師，有備軍之志。
天下承平數(shù)十年，此語雖存人所棄。
今歲西戎背世盟，直隨秋風(fēng)寇邊城。
屠殺熟戶燒障堡，十萬馳騁山岳傾。
國家防塞今有誰，官為承制乳臭兒。
酣觴大嚼乃事業(yè)，何嘗識會兵之機。
符移火⑴急蒐卒乘，意謂就戮如縛尸。
未成一軍已出戰(zhàn)，驅(qū)逐急使緣崄巇。
馬肥甲重士飽喘，雖有弓劍何所施。
連顛自欲墮深谷，虜騎笑指⑵聲嘻嘻。
一麾發(fā)伏雁行出，山下掩⑶截成重圍。
我軍免胄乞死所，承制面縛交涕洟。
逡巡下令藝者全，爭獻小技歌且吹。
其馀劓馘放之去，東走矢液皆淋漓。
首無耳準若怪獸，不自愧恥猶生歸。
守者沮氣陷者苦，盡由主將之所為。
地機不見欲僥勝，羞辱中國堪傷悲。
⑴ 原作大，據(jù)黃本、陳本、李本改
⑵ 黃本、陳本作騎虜指笑
⑶ 原作奄，據(jù)黃本、陳本改
十年苦學(xué)文，出語背時向。
策⑴力不自知，藝圍輒掉鞅。
薄技遭休明，一第君所唱。
拔身泥滓底，飄跡云霞上。
氣和朝言甘，夢好夕魂王。
軒眉失舊斂，舉意有新⑵況。
爽如秋后鷹，榮若凱旋將。
臺府張宴集，吾輩縱謔浪。
花梢血點乾，酒面玉紋漲。
狂歌互喧傳，醉舞迭閬伉。
茲時實無營，此樂亦以壯。
去去登顯涂，幸無隳素尚。
⑴ 原作榮，四庫本作勞，據(jù)李本改
⑵ 原作斯，據(jù)黃本、陳本、李本改
昔在開元中，此名升陽殿。
西通大明宮，夾道直如箭。
至尊黃金輿，乘春日幸宴。
翠嬪戛鐘鼓，歡呼奏新遍。
巧舞風(fēng)燕翻，妖⑴歌露鶯囀。
酒光射錦幄，上下花會炫。
雕盤堆繁英，艷粉弱自戰(zhàn)。
天歡日無窮，臣諫莫敢獻。
樂極哀繼之，在理亦可見。
胡來塞宮闕，腥膻污香薦。
縱火寢廟平，揮戈君臣迸。
庸嗣忽前丑，泚巢更禍（四庫本作禍更）亂。
冉冉竟覆亡，返為耕牧便。
瓦礫雖費犁，土壤頗肥衍。
蓋由殺人多，膏血浸漬遠。
髑髏今成堆，皆昔燕趙面。
每因鋤耨時，數(shù)得寶玉片。
今秋雨澤多，谷穗密如辮（原作瓣，據(jù)黃本、陳本改）。
農(nóng)惟喜豐稔，吾獨閔遷變。
不有失德君，焉為穡夫佃。
大國尚如此，小人易流轉(zhuǎn)。
道德可久長，作詩將自勸。
⑴ 原作奴，據(jù)黃本、陳本、李本改
旅食長安城，回遑奔走無停行。
清懷壯抱失素尚（原作向，據(jù)黃本、陳本改），胸中堆積塵土生。
偷閒得至玉峰下，為聞悟真之寺之嘉名。
杖邛赤腳渡藍水，細流激激心骨清。
仰看蒼山高峰旁，白云明滅藏日光。
行人遙指置寺處，正在白云之中央。
逡巡緣棧更險絕，攀蘿捫壁隨低昂。
朋⑴行咫尺乃相失，已與云霧相翱翔。
時聞啼鳥如吹竹，數(shù)步一休還縱目。
行行未知高則危，下視昏煙覆平陸。
滿巖佳樹尤樸樕，赫赤如霞間濃綠。
是時八月初，路旁已見芬芬菊。
貪奇戀景不知倦，側(cè)睥又復(fù)心瑟縮。
神魂飛下大壑幽，定省移時進雙足。
寺門高開朝日輝，丹青黯澹唐時屋。
老僧引我周游看，且云白氏子詩乃實錄。
此詩疇昔予所聞，殷殷（黃本、陳本作勤）更向碑前讀。
按言索像今無復(fù)，惟有流泉數(shù)道如車輻。
我嫌世累欲暫居，又云此地?zé)o留宿。
殿宇之后林莽中，日暮嘗有虎豹伏。
鑿石龕邊崖至深，近有浮屠于此相棖⑵觸。
悁⑶心宿忿兩不解，一乃顛擠死其谷。
我聞為之久顰蹙，此向期將避煩辱。
不為傷生事（黃本、陳本下有更多二字），爭如平地隨流俗。
嘆息回頭急出山，始覺全軀已為福。
⑴ 原作明，據(jù)四庫本改
⑵ 原作張，據(jù)黃本、陳本、李本改
⑶ 原作快，據(jù)李本改
蜀國天下險，奇怪生中間。
有士賈其姓，抱材東入關(guān)。
獻冊叩諫鼓，其言蔚可觀。
愿以微賤軀，一得至上前。
掉舌滅西寇，畫地收幽燕。
且云太平久，兵戰(zhàn)無人言。
臣嘗學(xué)其法，自集數(shù)百篇。
治亂與成敗，密然不可刪。
三獻輒罷去，志屈心悲酸。
將相門戶深，欲往復(fù)見攔。
負販冒日熱，引重沖雪寒。
羈苦輦轂下，以圖晨夕餐。
如此三歲馀，夜夜抱膝嘆。
義者或賑給，遂復(fù)歸巴川。
嗟乎區(qū)宇大，此徒亦已繁。
城市與巖穴，隱默孰辨旃。
幸得出自鬻，何惜置末班。
吾相柄天下，處事當(dāng)幾先。
古之設(shè)爵位，蓋欲英雄躔。
次第立名級，不使智慮閑。
稍有才器者，必以祿仕牽。
所患在不出，既出那棄捐。
放蛟入大水，軀虎還深山。
失一故無害，其類莫可攀。
延川未撤警，夕烽照冰雪。
窮邊苦寒地，兵氣相躔結(jié)。
主將初臨戎，猛思風(fēng)前發(fā)。
朝笳吹馀哀，疊鼓暮不絕。
淹留未見敵，愁端密如發(fā)。
予聞古烈士，自誓立壯節(jié)。
丸泥封函關(guān)，長纓系南越。
本為朝廷羞，寧計身命活。
功名非與期，冊書豈磨滅。
然由在遇專，丑類易剪伐。
訓(xùn)士無他才，賞罰在果決。
近聞邊方奏，中覆多沈沒。
罪者既稽誅，功者不見閱。
雖使頗牧生，勇智當(dāng)坐竭。
或云廟堂上，與彼勢相戛。
恐其立異勛，欻然自超拔。
不知百萬師，寒刮膚革裂。
關(guān)中閑誅斂，農(nóng)產(chǎn)半?yún)T竭。
我欲叫上帝，愿帝下明罰。
早令黠虜亡，無為生民孽。
老狐宅城隅，涵養(yǎng)體豐大。
不知窟穴處，草木但掩藹。
秋食承露禾，夏飲灌園派。
暮夜出旁舍，雞畜遭橫害。
晚登埤堄⑴鳴，呼吸召百怪。
或為嬰兒啼，或變艷婦態(tài)。
不知幾十年，出處頗安泰。
古語比社鼠，蓋亦有恃賴。
邑中年少兒，耽獵若沈瘵。
遠郊盡雉兔，近水殲鱗介。
養(yǎng)犬號青鶻，逐獸馳不再。
勇聞此老孤，取必將自快。
縱犬索幽邃，張人作疆界。
茲時頗窘急，迸出赤電駭。
群小助呼嗥，奔馳數(shù)顛沛。
所向不能入，有類狼失狽。
鉤牙咋⑵巨顙，髓血相潰沫。
喘叫遂死矣，爭觀若期會。
何暇正丘首，腥臊滿蓬（黃本、陳本作蒿）艾。
數(shù)穴相穿通，城堞幾隳壞。
久縱此兇妖，一旦果禍敗。
皮為榻上藉，肉作盤中膾。
觀此為之吟，書以為警戒。
⑴ 原作塊，據(jù)黃本、陳本改
⑵ 原作作，據(jù)四庫本改
扁舟迎春色，東下淮楚鄉(xiāng)。
側(cè)身風(fēng)波地，回首英俊場。
顧我本俗材，百事無一長。
濫跡入冊府，舉動初不皇。
乍脫泥滓底，稍見日月光。
峻閣郁前起，隱嶙天中央。
春風(fēng)花竹明，曉雨宮殿涼。
溢目盡圖史，接翼皆鸞凰。
明窗置刀筆，大案羅縑緗。
文字雖幼學(xué)，鈍庸今廢忘。
不能溫舊習(xí)，考古評興亡。
靦顏于其間，汗下如流漿。
徒然日飽食，出入隨群行。
朝廷比多事，亦合強激昂。
況有詔書在，爛然貼北墻。
奮舌說利害，以救民膏肓。
不然棄硯席，挺身赴邊疆。
喋血鏖羌戎，胸⑴膽森開張。
彎弓射攙槍，躍馬埽大荒。
功勛入丹青，名跡萬世香。
是亦丈夫事，不為鼠子量。
數(shù)事皆不能，徒只飽腹腸。
有如鳧雁兒，唼喋⑵守稻粱。
歲月今逝矣，齒搖發(fā)已蒼。
于時既無益，自合早退藏。
諸君天下選，才業(yè)吁異常。
顧當(dāng)發(fā)策慮，坐使中國強。
蠻夷不敢欺，四海無災(zāi)殃。
莫效不肖者，所向皆荒唐。
又不耐羞恥，但欲歸滄浪。
濡毫備歌詠，仰首看翱翔。
舟中稍無事，思念益以詳。
恨無一棱田，可以足糟糠。
出處皆未決，語默兩弗臧。
莽不知所為，大叫欲發(fā)狂。
作詩寄諸君，鄙懷實所望。
⑴ 原作胞，據(jù)黃本、陳本、李本改
⑵ 原作唼，據(jù)四庫本改
晚至瓜州渡，擊舟泊西灣。
日落暴風(fēng)起，大浪得縱觀。
憑凌積石岸，吐吞天外山。
霹靂左右作，雪灑六月寒。
吁嗟至柔物，威壯不可干。
若為神龍憑，氣勢非一端。
大艦失所操，翻覆如轉(zhuǎn)丸。
高山雖有路，轍險馬足酸。
居朝號安逸，重祿多憂患。
爭得清靜交，共騎雙翔鸞。
矯翅入赤霄，不見此險難。
奈何蚩蚩眾，共處天壤間。
因知古圣人，立法萬世安。
濟川作舟梁，鑄鼎窮神奸。
朝廷布禮度，粲粲莫可刪。
后來漸破壞，所向行路難。
兇邪得騁志，物命遭摧殘。
視此念古昔，杖藜空盤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