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fēng)
光祿坂高鹽亭東，潼江直下如彎弓。
山長水遠(yuǎn)快望眼，少陵過后名不空。
當(dāng)時江山意不在，草動怕賊悲途窮。
客行益遠(yuǎn)心益泰，即今何羨開元中⑴。
⑴ 一九八五年出土碑刻，今藏四川鹽亭縣文化館
圣草神蹤手自持，心潛模范識前規(guī)。
惜哉法書垂世久，妙帖堂堂或見遺。
寶章大軸首尾俱，破古欺世完使離。
當(dāng)時鑒目獨子著，有如痼病工難醫(yī)。
至今所收上卷五，流傳未免識者嗤。
世間無論有晉魏，幾人解得真唐隋。
文皇鑒定號得士，河南精識能窮微。
即今未必?zé)o褚獠，寧馨動俗千金貲。
古囊織褾可復(fù)得，白玉為躞黃金題。
圣賢尺牘間，吊問相酬答。
下筆或無意，興合自妍捷。
名跡后人貴，品第分真雜。
前世無大度，危亂相乘躡。
白發(fā)如蓮帽，騧馬似瓜貼。
觸事為不祥，兇語棄玉躞。
料簡純吉書，乃有十七帖。
當(dāng)時博搜訪，所得固已狹。
于此半千歲，歷世同灰劫。
真圣掃忌諱，盡入淳化篋。
巍巍覆載量，細(xì)事見廣業(yè)。
唐人工臨寫，野馬成百疊。
硬黃脫真跡，勾填本摹榻。
今惟典刑在，后世皆可法。
訪古求書二十年，二王真跡幾人傳。
每尋同好得消息，聞韶忘味心拳拳。
諸家真贗可屈指，緹巾入手分媸妍。
道山東觀富奇古，世人想望如云天。
此生塵俗分不到，九重有路來無緣。
豈知司存預(yù)符璽，蕓臺高議開賓筵。
翰林入坐中執(zhí)法，未容凡吏陪諸仙。
酒闌接武上秘閣，皇居紫禁凌非煙。
晉康法書在寶櫝，傍架牙簽一一穿。
紫衣黃門許一見，忽開復(fù)閉嚴(yán)關(guān)鍵。
右軍盡善歷代寶，八法獨高東晉賢。
宏文舊物印章在，開元小篆朱猶鮮。
草行無窮少真楷，硬黃色凈昏麻箋。
鳳翥龍翔斜復(fù)直，煙霏霧結(jié)斷還連。
溟漲筆力老轉(zhuǎn)劇，臨池尚嘆張學(xué)專。
言奴得法號神俊，逼人體勢殊翩翩。
自方家尊聘豪翰，骎骎欲過驊騮前。
崇虛鵝群最真跡，萬里古色星日懸。
筆乾墨淡不可拓，拙手添暈難磨湔。
小璽肥書兩貞觀，每角一字居四邊。
南朝妙鑒各題檢，懷充在后前僧權(quán)。
爭妍取勢押縫尾，磐石臥虎推滿騫。
瑯琊世譜今乃識，寶章十代何蟬聯(lián)。
忠良賊孽無去取，茂宏處仲同一編。
其間楷真特蕭散，南平秘法傳僧虔。
卷杪題官記年月，方慶疏封在石泉。
當(dāng)時盛事今不泯，曾看崔序傳遺篇。
想見舉朝推好尚，小鐘發(fā)論頭風(fēng)痊。
髹奩別貯古雜跡，歷代作者堪比肩。
叔懷陳人有晉法，伯英漢帖疑吳顛。
誠懸送瓜特枯硬，歐取方險虞勁圓。
虞文發(fā)愿乃合作，壯古遒麗功力全。
世間此帖豈有二，孔廟破石人猶憐。
阿武章草五字句，畫松分行如直弦。
牝雞司晨足才致，蛾眉文墨爭蟬娟。
青綾高標(biāo)卷二十，淳化刻在諸帖先。
仲尼夏禹謝太傅，山濤漢章東晉宣。
體凡格陋漫收掇，一手臨寫煩雕鐫。
二王妙跡半遺落，寶章虞柳俱見捐。
無鹽刻畫廢西子，騏驥不御蹇著鞭。
永熙圣學(xué)貴斯事，討論王著何備員。
百年文物盛于昔，繼文真主方御乾。
巖廊道業(yè)仰夔禹，太平黼藻宗云淵。
寶書傳世久未輯，明時盛事猶缺然。
誰能借辨達(dá)聰聽，愿求精識重評詮。
收遺去陋再刊勒，鳩工不費數(shù)萬錢。
嗟哉百卷頃刻過，安得放意徐窮研。
歸來欲說急記取，瀛洲回首情悁悁。
心存默想尚可記，以指畫被夜不眠。
休論頑仙與才鬼，但得典掌甘終焉。
四方士大夫宦游京師，類多僦舍，往往庳狹湫隘，室無天游，容膝而已。廳寢廚廄，皆茍完茍合，能有齋閣，為便燕棲遲之所者鮮矣，況有隙地以植嘉卉乎。河?xùn)|三鳳后人道祖，于堂之中庭植叢竹甚茂。竹之傍隅，榜閣曰清閟，蓋取退之“筍添南階竹，日日成清閟”以名之也。松柏與竹，皆有士君子操，歷隆冬勁寒不改柯易葉，人所顧玩，常與凡草木異。然松柏難植而遲茂，插根數(shù)年，其干始逾拱把，非廣庭盛圃詎能多容，雖有清陰，常疏而不密，殆不若竹之易植而速繁也。幽軒曲檻，在在宜之。或臨牖，或緣徑，始種數(shù)竿，不閱歲如林，清森閟邃，蔽映庭戶，掃砌拂檐，靜若天帚，非高奇之士孰能愛哉。少陵杜子美，達(dá)道翁也，僑居遠(yuǎn)域，猶曰：“平生憩息地，必種數(shù)竿竹?！鼻逋鎻泟?，則復(fù)有“客至從嗔不出迎”之語。子美所謂善假物以捐俗情者，道祖高意正在是爾。若夫炎曦爍石，夏云火蒸，道無行車，林鳥吞聲；觸熱拭汗，自公就寧，虛堂停翣，靜幾卻冰；蠅蚋斂跡，涼氣自生，翛然一榻，由竹而清；通津要涂，鳧趨雁萃，千百其朋，噂??如市；我歸吾廬，以恬養(yǎng)智，繁植稍云，密葉凝翠；隙無塵飛，人不雜至，邃然一齋，由竹而閟。君于是逍遙其間，小冠散襟，左圖右書，意澹如也。有客至，則闔扉而飭長須曰：余方對此君，披黃卷，與圣賢語耳，客樂此則予通，否則予拒，毋俾敗予意。文登馬琮嘗叩關(guān)款訪，君鏗然抽扃，晤言久之，遂許觀文房之富。因書清閟之實，又繼之以歌曰：
虛堂幽幽竹森森，直節(jié)常便靜者心。
秋檻風(fēng)高聲戛玉，夜庭月白影篩金。
檀欒相對復(fù)何有，掛壁丹青古名手。
飛泉激石涌崖間，更愛霜鴻下葦灘。
錦題玉軸照清閟，夐無一點塵埃氣。
百尋砌下日相親，千畝渭川空自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