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
玄子來前,還憶汝,今朝初度時。
是吾家?guī)资?,書香閥閱,我翁疇昔,心地坦夷。
宅相伊何,泛紅老子,汝母慈仁有兒。
如今恨,倚門人去,和膽為誰。
丈夫七十何為。
算三十功名已是遲。
要經(jīng)天緯地,拓開實用,嘲風(fēng)弄月,省可虛詞。
我亦平生,卮言徒費,猶酌檐花向九疑。
團(tuán)欒好,待老吾泉石,留汝鐘彝。
按:大德丁未,玄賤生之日,先公祝之以沁園春,玄受而藏之。第年少家貧,性亦疏散,房中惟有一敗篋,以繩約之,篋中無所有,又以紙外護(hù)之甚嚴(yán),暇日時復(fù)展玩。明年戊申,不幸先公棄捐,自是見輒嗚咽,殆不忍觀?;蕬c壬子,玄免先公喪,又二年矣。先公在時,所定謝氏,歲久不克成婚。繼妣長沙郡君,謀為玄畢婚姻,而玄方游湘中。繼妣老妮啟玄篋,取故衣浣濯補(bǔ)紉,以俟新婚。老妮目不知書,篋中文字,亦為所持去,此詞亦在焉。玄歸而求之,竟失其所,遍索十?dāng)?shù)日,無得,深自刻責(zé),以為不能寶藏先人之訓(xùn),遂為此生抱恨之大端。每至劬勞之日,則泣而識之,如是二十五年,屢嘗吁之先公,冀陰相之,庶幾復(fù)見此詞,以無負(fù)付囑之意。延佑乙卯以來,玄僥幸科第,歷官中外,至元元年乙亥,叨恩翰林直學(xué)士國子祭酒,先公贈翰林直學(xué)士亞中大夫輕車都尉,追封渤海郡侯。尋蒙奎章近臣奏請,有旨申敕詞臣,制碑以賜。玄感激之余,付書還家,囑舍弟信翁,先白于彌。告祭之日,諸昆弟子侄咸集中堂,侄進(jìn)老遽前曰,昨日偶治故書,得先祖手澤一紙,蟫食殆半,乃壽八翁沁園春也。兄弟相視,大驚曰,此汝叔平時遍求而不得者,汝何得此。眾取視之,果然,即付書報玄京師。二年丙子夏,謁告南歸立碑。甫抵舍,侄即以詞見遺。玄奉詞涕泣,如隋珠和壁,去而復(fù)還,自計生平可喜之事,未有過此,嗚呼異哉。詞所謂宅相伊何,泛紅老子者,謂外大父臨賀府判理齋李公也。倚門人去,和膽為誰者,是歲免先夫人喪也。嘲風(fēng)弄月,省可虛詞者,玄少作頗患多,故先公以實學(xué)勖之也。猶酌檐花向九疑者,先公分教春陵時將之官也。雖然,玄之至喜者,以此詞之失而驟得,則先公若有陰相之也,他日或可□伯魯授簡之責(zé)也。其至懼者,則以先公期待之意如彼,而玄之疏文□學(xué)所成就若此,其何以□伯符不克負(fù)荷之譏乎。裝□既完,蹤跡所至,必攜以自隨。三年丁丑,以侍講學(xué)士召入京,戊寅春,以二品恩例申請,夏五月,進(jìn)贈中奉大夫,湖廣等處行中書省參知政事護(hù)軍,追封冀郡公。先妣追封冀郡夫人。六月甲申祭禮畢,因出此卷,再寫善本,并致感云。男玄泣血書于賢良坊寓舍。圭齋文集卷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