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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賦
嗟余季兮朝出牧,日之夕兮不見還。
斜風細雨兮何許,倚門閭兮眼長寒。
邈形影兮參與商,奄星霜兮四十年。
勤南北之搜剔,喜青藜之我先。
丹崖千丈兮琪樹綠,隔凡區(qū)兮幾重。
云扃深兮紫霞鎖,靈尨吠兮愁塵蹤。
石扉兮半啟,驚面目兮無乃是。
執(zhí)之手兮粲一笑,渠胡為乎窮山里。
幻盡世間之語音,殊非昔日之風骨。
多年郁陶之腸煎,瞥然相看兮兀兀。
彼此寒暄兮何言,問先及于爾牧。
天風颯兮綺語霏,仙袂指兮山之東。
磷磷磊磊之滿目,但山骨之橫縱。
點檢陂陀之頑物,非復曩時之毛群。
豈料夫穢腸之三易,飽瑤草兮臥云。
劃然叱咜之一聲,訛暖沙之閒眠。
繽紛彌壑之云根,隨一呵而駢闐。
奮長髯兮振柔毛,奄前驚而后躍。
盈前頭角之濈濈,孰非向來之鑿鑿。
夫誰謂爾無羊兮,謇維群之維億。
昔爾之求牧與芻,不過應門之五尺。
荷短蓑兮晨復昏,橫晚煙之一笛。
今胡為僻界之蟬蛻,弄變幻于壺中。
緬立羝于左氏,聞化石于黃公。
嗟爾術眩視而駭聽,無乃學羽人之鍊道。
乾坤別兮梨棗熟,日月長兮春不老。
胡麻茁兮瓊圃碧,白石粲兮仙羊肥。
信偃仰之可樂,夢詎回于塵機。
然戴高履厚之人,生恐未可若是之誕漫。
上父母兮下妻子,恩昊天兮義丘山。
何必為異物之所牽,悖秉彝之懿德。
矧畜生無失其時,要以興村巷之窮業(yè)。
寒衣饑食之是資,仰堪事兮俯堪育。
年年朋酒之曰殺,豈非門闈之樂事。
胡捲盡劉安之雞犬,納粟中之天地。
雖任情驅牧而不自覺,吾恐魑魅之爾伺。
嗟嗟余季,盍歸乎來。
寥落洞天,翠嶠屏回。
故園千里,塵世幾春。
涼涼孤影,石羊為鄰。
叱罷風頭,山鬼響答。
音容一朝,能不驚惕。
斧柯忽爛,半天斜日。

余杜陵之布衣兮,嗟老大而疏愚。
身竊許于稷契兮,世何遭此艱虞。
乾坤含兮瘡痍,日月老兮逆旅。
飄蓬轉兮劍之南,邈故國兮何許。
登仲宣之高樓兮,目伯仁之山河。
偃宵寂而悠悠兮,憑危欄而興嗟。
闃群籟之收囂兮,淡天宇之寥落。
戀已切于行在兮,眼自及于北極。
魁樞晢其入望兮,起孤臣之感激。
增余衷之懸懸兮,若午葵之傾日。
向遙光而相對兮,庶照余之寸丹。
揮老淚而危坐兮,獨中夜而潛嘆。
曩予志之脩謇兮,擬堯舜其君民。
今胡為乎濩落兮,客萬里兮十春秋。
風號以鼓怒兮,捲三重之屋茅。
彗孛流而射天兮,欃槍赫其貫霄。
白日忽其西側兮,事有甚于去邠。
哀大平之黎獻兮,涂肝腦于荊榛。
氣象慘兮驚心,風景悽兮盈盱。
彼蜀帝之冤魂兮,勞余拜之傴僂。
矧君象之孔昭兮,邈余望之曷已辰。
縱遠于九萬兮,貢吾誠兮尺咫。
抬白首兮斯頻,望眼寒兮天一方。
懹芹曝之微志兮,詎一息之敢忘。
噫有心而無路兮,難轉地而旋天。
把明鏡而頻看兮,嘆勛業(yè)之不前。
孰知余心之所憂兮,反謂我其何求。
獨徙倚而延佇兮,哀共我者伊疇。
風云曉以四起兮,恐孤光之湮翳。
然否極則泰來兮,豈亡胡之無歲。
安得一挽其天潢兮,廓妖氛而快洗。
整北辰以居所兮,環(huán)眾星其咸拱。
致臺階之再平兮,兵倒載而不用。
伊余力之不任兮,仰有愧于照臨。
欲忘世而自娛兮,柰乖件于初心。
哀余心之斷斷兮,徒悵仰兮何其。
嗟此誠之不達兮,惜此志而無遺。
塊獨吟而到明兮,撥深懹于短辭。
亂曰:江山雖靜,戰(zhàn)塵紛兮。
望天有星,顧國無君。
中夜孤臣,淚不禁兮。
百年此身,萬里愁吟。
半世行藏,雖有命兮。
拱北寸心,元耿耿兮。

噫,世情頑薄之日滋,紛斁倫之相尋。
平居尚慢于事主,孰危難而盡心。
湩流乳而育孤,偉克忠于所事。
善也李家之蒼頭,遭奇禍之沓至。
殞怙恃于一癘,馀襁褓之塊肉。
悲門祚之將斬,寄千鈞于一發(fā)。
彼群隸之饕貨,欲狺然而反噬。
痛鉅牙之流涎,顧綿力之難禦。
吾有背兮可負,彼有地兮宜藏。
奮義袂而脫險,保千金于已亡。
然發(fā)燥之才月,無慈母之乳哺。
思戴育之無術,悶啼饑之呱呱。
納奶尖于黃口,姑慰安于斯須。
俄含吮之未幾,驚白汁之流出。
始一脈之開竅,遂連涓之相續(xù)。
彼產婦之乳少,藉藥力而猶艱。
何男子之硬膚,乃滲漉而不乾。
知忱悃之內篤,肆奇效之外鬯。
將胸中之寸赤,注彼兒之心上。
既一體之無間,宜津液之流通。
沾餒喉于幾燥,填弱髓于將空。
養(yǎng)寸草于春暉,蘇枯苗于甘澍。
懿生湩之殊感,曠百代而無伍。
豈口體之徒養(yǎng),抑禮敬之兼盡。
時腹我而飲罷,每稟承之惟謹。
擬嚴君之在上,羌拜跪而唯諾。
自孩提而匪懈,逮成立如一日。
剪逆儔于故居,恢青氈之舊業(yè)。
騰異事于九天,煥寵擢之兩及。
絢晝錦于五馬,誠益專于舊主。
至親鋤而躬爨,罄哀慕于抔土。
嗟夫人之義烈,心可貫于金石。
不改柯于夷險,寧卷席于窮達。
尚動天而感神,又何怪乎湩生。
想當時之淋瀝,知噴泄于血誠。
孰謂編戶之廝養(yǎng),紛獨有此至行。
遺君后親之比比,儻聞風而竦警。
玆闡幽于遺傳,揭轟雷于錮聽。

戎車載指于蜀棧,六師左次于華陰。
胡然李家之元帥,動哀感于荒林。
撫抔土曰為爾祖,盡哭擗于一斟。
原厥情之回譎,諒奸計之至深。
際亂離而攀附,奮賤跡于蹄涔。
效走狗之微勞,擅權寵于朝簪。
嫌門地之湫卑,未凌駕于當今。
甘媚灶之佞舌,愜誇世之侈心。
伊啟行之前途,實豐碑之舊岑。
既自托于蟬聯(lián),寧小緩于躬臨。
喜罔人之有地,回駟介之骎骎。
進且拜而且哭,奄涕眥之雙淫。
嘔虛聲于老喉,挑妄悲于奸襟。
發(fā)詐慟于晚壑,驚睡猿于煙沈。
攢峰為之竦誚,石泉為之嗚喑。
矧軒天之英靈,詎非類之顧歆。
痛惡聲之相加,已陰誅之侵尋。
斯舞術之巨魁,噫寧馨之誰妊。
卑厥祖而掩諱,敢冒姓于同音。
肆欺誣于白日,至強哭而矯忱。
口有聲兮眼有淚,徒趾方而首黔。
面無慚兮心無恥,實乃獸而乃禽。
禍忽生于計工,諒天討兮非人擒。
洗丑辱于墓道,孰彼蒼之難諶。
反告身而謝狄,嘆青也之足欽。
茍具瞻之不僻,縱寒賤而誰禁。
背厥行而盜厥姓,蒙假鐵于真金。
嗤偽哭之誠愚,聊奮鉞于一吟。

木有根而生生,門須樞而闔辟。
咸推原于一本,可揣摩而指摘。
竊觀事物之流散,亦主張于一極。
胡恍惚而難求,欲髣髴其莫名。
潛虛室而妙覿,推閫奧于冥冥。
悟至理之包括,亶沕穆而欠形。
仰蒼蒼非正色兮,妙無臭而無聲。
道先具于雞子,用亦周于混元。
尋方所而泯跡,指形象而無痕。
沕自然之全體,謇無眹而沖漠。
惟融寂而坱圠,羌泯默而磅礴。
實極高而極妙,誠至精而至神。
一隱微而溶漾,無表里而混淪。
難憑地而指問,須不言而妙想。
涵真實之定極,源性命之動靜。
寓至有于至無,爰以一而生兩。
天地位而陰陽錯,五行分而四時序。
寔造化之樞紐,誠品匯之根柢。
臣細妍媸之錯綜,一權輿于渾然。
斯太極本無極,非一后而一先。
似有理而可推,還無象而愈深。
知天地之大全,始微妙之能尋。
羲妙契于俯仰,孔揭示于古今。
然至道之玄遠,言意不盡于圖書。
彼群昏之罔象,豈能測其端倪。
逞管見而窺測,守井觀而指點。
或齟齬于虛偽,有因循于兆眹。
眛本體而紛霏,擬目擊而名言。
發(fā)醯雞于甕天,偉濂溪之推源。
重指掌而揭圖,示格致之戶牖。
兼有無而包顯微,本極之皆具。
非駕空而鑿虛,豈疊床而架屋。
殊老者之空無,異佛氏之寂滅。
擴前圣之未發(fā),啟后學之溯流。
曰在人而為誠,推在我而近求。
后考亭之大成,益講明乎斯義。
雖定極之無形,理已具而不秘。
豈待鉤深而摘隱,炳日月而昭示。
茍?zhí)撿`之不昧,即此理之在是。
重曰:冥然杳然,無形有理。
無極太極,非有二致。
無中有存,虛里實寓。
有即是無,無即是有。
精微隱妙,極至悠久。
古往今來,天高地厚。
命于兩間,形形物物。
盍求其源,是無極而太極。

天之何為降英雄于下地,竟不容而摧剝。
茍任他末如之何,不如不稟以才略。
胡每每委命于鬼蜮,拉壯圖于一網(wǎng)。
今來古往,紛不知其幾人,竊獨悲此麗朝之三將。
丁累卵而得此干城,豈非社稷之有祿。
紅巾之潰冒沖突,害有甚于滔天而沈陸。
九廟失守而播越,奚啻去邠與奔蜀。
南飛烏鵲,擇棲而無枝。
誰盡瘁而禦侮,茍非數(shù)公之倡義。
幾見輸于丑虜,率疲散而出萬死。
冒白刃而折沖,屠百萬而滌腥穢。
成再造之丕功,鐘簴不移。
廟貌如故,咸賴鞠躬之奮忠。
干戈化為鋤耰,車駕返于故宮。
噫,軒天萬世之偉烈,可伯仲于天生之李晟夫。
何凱歌之未奏,反自毀其長城。
血未洗于鈇鉞,汗不乾于戰(zhàn)馬。
凜然龍虎之膽略,遽見暴骨于郊野。
吁嗟乎何辜何戾,罹如斯之酷禍。
五百年三韓之王業(yè),知賴誰而不絕。
魚肉之得為奠枕,又是何人之效力。
縱貫盈猶或可掩,矧無辭而孥戮。
奸臣巾立而弄幻,彼此安得而不惑。
徒知方命之為非不顧,其他宜為孔壬之所賣。
從古浩嘆于秦宋,噫三帥胡此之昧。
木秀林而風摧,功冠世而禍祟。
方吹毛洗瘢而索釁,而又示之以不義。
昔汾陽收復之元勛,蓋天下而主不疑。
皎皎之白璧兮,孰能知其瑕疵。
吾知忠精之不死,飲泣地下兮凝碧血。
目不瞑而旋見叛逆之誅夷,庶幽憤之小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