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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風(fēng)
南渡遺嫠流人伍，老去才名誰比數(shù)？
歌辭激憤一世無，小朝廷人真愧汝。
畫圖省識古詞女，比似黃花瘦幾許。
趙侯贊之署德父，政和四年歲甲午。
胡馬未窺想寧處，歸來堂中正媚嫵。
生小聰明喜自賭，金石圖書斗記取。
暮年作序戒好古，敘述亂離備悽苦。
何來云麓與苕溪，未識紹興老命婦。
建炎系錄尤莽鹵，俞君編緝年可譜。
行跡章章儼對簿，半塘老人（幼霞號）刻樂府。
殷勤軼篇手搜補，摹圖徵題更志語。
表微事較好奇愈，荼蘼云巢今何所⑴？
惟有流傳漱玉詞，坐覺清暉照眉宇。
⑴ 趙明誠蓄石名云巢，又有荼蘼畫卷，皆傳于世。
家孥寄人食，一身居都門。
誰言不易居，寢處長苦閑。
晝倦俄欲覺，諸生誦已繁。
取書與相和，夢我丱角年。
從嘲先生癡，涸轍枯微官。
尚憎鳳皇池，今為鵝鴨喧。
豈知無巢者，暮雨鴉飛翻。
十旬沈我書，方寸叢憂患。
耐閒特不易，所學(xué)誠空言。
今年本苦旱，一雨遽浩浩。
桑乾既北決，滹沱亦南倒。
畿民半漂沒，千里勢如掃。
皇仁雖亟賑，豈免窮無告。
致災(zāi)大臣咎，幸已寬譴誚。
夫何反行樂，張晏恣燕犒。
吾皇富春秋，左右賴輔導(dǎo)。
誰司致君責(zé)，老智詎稱髦。
位卑固有罪，悲嘆心孔悼。
五月六月交，雨勢晝夜大。
中宵聞嘂呼，巷屋紛倒壞。
朋親斷奔視，消息各狼狽。
忍盦庭柳拔，乙盦床書敗。
經(jīng)旬覯檐日，云意仍叆叇。
眾情馀震懼，傳說播靈怪。
乃云蘆溝絕，蛟螭騁狡獪。
豐臺十?dāng)?shù)鄉(xiāng)，筑堰幸自衛(wèi)。
河神蛇服出，巫語索祭賽。
方當(dāng)風(fēng)雨黑，昆明勢尤倍。
神燈見十三，倏忽助澎湃。
或言乃龍目，激波涌堤外。
行宮墻甫合，蕩突渺疆界。
奔騰誰能遏，闃若潮自退。
游幸非所宜，毋乃神祇戒。
老黿過城隅，容與狀無畏。
都人夙好事，填道雜粉黛。
陰奸競得意，熟視但我輩。
公卿喜接士，清望雅所歸。
良莠雖雜陳，此意未可非。
謂彼為士者，豈無以自居。
謹身保令名，庶足酬己知。
如何務(wù)茍得，暮夜靡不為。
坐令倒屣人，鼠璞遭世譏。
少年固可爾，垂老胡奈癡。
陰求或不饜，恚怒仍怨咨。
紛吾二三子，名盛毀亦隨。
朋友有難言，我懷良郁伊。
習(xí)靜必于動，解人無不可。
馬足復(fù)車塵，中著瞢騰我。
側(cè)肩入戲場，里耳聚已夥。
眾生等螟蛉，吾豈殊果蠃？
繞梁遇法曲，賞音久亦頗。
持此較奔波，所得詎幺么。
冷淡自為歡，所居必移情。
今年青溪傍，欠我勃窣行。
畫舫弦管脆，草堂風(fēng)月清。
底用持誇渠，政缺一水橫。
日西引散步，巷尾欣未經(jīng)。
豁然得縱目，迤邐帶高城。
初來尚見底，再來波遂平。
石橋偶俯眺，塵顏寫空青。
王邸郁蔥蔥，林中露飛甍。
垂鞭馬上郎，何物生寧馨。
歸來急作書，記此眼暫明。
江湖是吾性，朝市非公能。
大七黠可憐，歲暮甫斷乳。
孟冬我行時，識字已百許。
渠姊強解事，笑語頗楚楚。
見舅肆頑癡，婭姹聒大母。
小七雖未周，神氣溢阿堵。
汝身尚抱疾，課讀底須苦。
十三畢經(jīng)書，那不見渠父。
今年過三十，偃蹇困塵土。
微官羈輦下，劇似搬姜鼠。
更無旁人嘲，餐飯講訓(xùn)詁。
昨朝值無事，出城日當(dāng)午。
道旁見籠雀，傾囊喚買取。
開籠瞥四散，幸未傷翅羽。
追飛似公嫗，啾唧上鄰宇。
放生事大好，愿力庇兒女。
更求得暫歸，歸時汝應(yīng)愈。
黑云涌出極可畏，中有鱗蟲得熟視。
離蟄奮飛恣游戲，咫尺真愁雷雨至。
闕角諦尋悉題字，辟火曾云著靈異。
董源筆歟或黃筌，寄此蒼茫神靈意。
吾聞神物善自翳，見尾向來羞爾輩（畫中見其首尾）。
抑郁無言短人氣，老子平生寧足貴。
斷腕高松氏，歌者良紛紛。
四坐且勿喧，聽代保郎言。
保郎家江戶，事在明治前。
少小無所知，但念知己恩。
藩法時方酷，義父抱深冤。
獄急待自殺，營救窮百端。
俱死猶不解，智竭惟有身。
探懷出白刃，霜光蝕我魂。
低回語左臂，全歸愧難全。
斷者不復(fù)續(xù)，今日與汝分。
欲下齒牙斷，神鬼啼右邊。
誰知父母軀，彼此乃相殘。
一揮何時落，昏絕耳不聞。
俄然視白日，豈意猶生存。
收我刀如風(fēng)，滌我血翻盆。
修書仍函腕，馳獻辭悲酸。
義父幸得白，殘軀越中年。
支體已不痛，沈痛在心肝。
賣藥溷市人，懺悔向世尊。
眾生有疾苦，莫似我艱辛。
大清黎公來，遺我以古文。
李公尤慷慨，陳義高青天。
保郎身見在，保郎名已傳。
會有義士知，熱淚墜衣巾。
人生歷情劫，憂患深相纏。
本心要不昧，君子或見憐。
保郎骨可朽，義士淚不乾。
君于我厚矣，不鄙謂我語。
所云詎無繆，政自出肺腑。
聞君道賢伯，老輩具風(fēng)矩。
門中足師法，豈復(fù)假外取。
親賢遠不肖，此事已為主。
性情端且厚，俊哲必樂與。
文字藝之末，費日浪自苦。
但當(dāng)勤讀史，大義了今古。
自居在何等，肯作流俗伍？
知君多良友，走也豈足數(shù)。
離居儻相憶，莫哂渠言腐。
日枝蓄深蒼，細巷藏山麓。
清溪復(fù)繞巷，彌望但高木。
西尋巷欲盡，杝落窺我屋。
入門勢稍邃，紙窗晝常綠。
累垂柿與梨，離立松與槲。
連楹作磬折，三面成五曲。
閨人愛西南，臨水好送目。
東軒尤蒙密，敷坐客所肅。
距軒北二椽，宜以棲我仆。
周遮望若隔，呼喚應(yīng)頗速。
跳梁便兒女，飲啖足蔬肉。
旬馀困坐起，月許忘局促。
丁寧促灑掃，婢媼額屢蹙。
比鄰各勤潔，詎可愧彼族。
雨檐報晚霽，片月如涼旭。
晴燈鬧流星，繁絲壓孤竹。
奔車湯忽沸，推枕聲在褥。
中宵起舒嘯，夜氣漫林谷。
鄉(xiāng)心茫欲碎，離念牽更酷。
我愁婦亦嘆，身世付轉(zhuǎn)轂。
中原民情敝，隱患在心腹。
此邦俗亦偷，交誼聊云睦。
誰能任茲事，起造斯世福。
微官欲何道，一飽忍千辱。
悲呻久不寢，人世寐正熟。
雛雞爾誰戒，向曙強咿喔。
作書無難易，要自習(xí)之久。
茍懷世人譽，俗筆終在手。
古今祇此字，點畫別誰某。
必隨人作計，毋怪落渠后。
但當(dāng)一掃盡，逸興寄指肘。
行閒馳真氣，莫復(fù)摶土偶。
時賢爭南北，擾擾吾無取。
狂奴薄有態(tài)，或者進猿叟。
達哉臨川言，妄鑿妍與丑⑴。
⑴ 王荊公詩：“誰初妄鑿妍與丑，坐使學(xué)士勞骸筋。”
吾年十二熟儀禮，闇誦全部色不撓。
爾雅急就亦宿讀，當(dāng)時恚渠云等道。
長大孤露事舉業(yè)，文辭頗復(fù)心所好。
數(shù)年之間失八九，偶取溫習(xí)翻苦奧。
治經(jīng)念自小學(xué)始，桂段嚴王手勘校。
久聞遵義未得見，《逸字》《汗簡》名尤噪。
漸憐歲月去飄忽，精力無成坐消耗。
君今遺此令我愁，便恐悠悠跡如掃。
鄭君樸學(xué)仍能詩，瘦硬偏工兼澹妙。
一生自哀獨何事，得喪何人為計較。
不如學(xué)道積毫發(fā)，入世差同饑可療。
養(yǎng)心聊復(fù)期盡年，火速捐書真得要。
此日不足惜，去我逝安往？
山風(fēng)剝庭葉，晚意太鹵莽。
寧知吾送汝，對景聊俯仰。
經(jīng)行萬馬中，駐足看擾攘。
乃于瞥然際，而作攫取想。
用意如許毒，所得徒自罔。
日人行新法，中國始遣使。
華民我自轄，諸國不得視。
彼非不欲爾，實亦勢所至。
來者更五公，交涉略可志。
吾初檢案牘，抄撮取關(guān)系。
會以事不竟，訖未就編次。
又觀圖書館，典籍亦略備。
盡蒐為目錄，頗足資考異。
遷延顧莫往，尤未墜此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