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紀(jì)事》載:徵字玄成,魏州人。相太宗,致太平。關(guān)下既治,懼帝喜武功,嘗賦詩曰:“終籍叔孫禮,方知皇帝尊。”帝曰:“徵言未嘗不約我以禮?!贬缤觯圪x詩曰:“望望情何極,浪浪淚空泫。無復(fù)昔時人,芳春共誰遣?”
十漸不克終疏
序:《貞觀政要》載:貞觀十三年,魏徵恐太宗不能克終儉約,近歲頗好奢縱,上疏諫。疏奏,太宗謂徵曰:“人臣事主,順旨甚易,忤情尤難。公作朕耳目股肱,常論思獻(xiàn)納。朕今聞過能改,庶幾克終善事。若違此言,更何顏與公相見?復(fù)欲何方以理天下?自得公疏,反復(fù)研尋,深覺詞強(qiáng)理直,遂列為屏障,朝夕瞻仰。又尋付史司,冀千載之下識君臣之義。”乃賜徵黃金十斤,廄馬二匹。
臣觀自古帝王受圖定鼎,皆欲傳之萬代,貽厥孫謀。故其垂拱巖廊,布政天下。其語道也,必先淳樸而抑浮華;其論人也,必貴忠良而鄙邪佞;言制度也,則絕奢靡而崇儉約;談物產(chǎn)也,則重谷帛而賤珍奇。然受命之初,皆遵之以成治;稍安之后,多反之而敗俗。其故何哉?豈不以居萬乘之尊,有四海之富,出言而莫己逆,所為而人必從,公道溺于私情,禮節(jié)虧于嗜欲故也?語曰:“非知之難,行之為難;非行之難,終之斯難。” 所言信矣。
注釋
受圖《尚書中候》載, 河伯 曾以河圖授 大禹 ,后因稱帝王受命登位為受圖。定鼎
舊傳 禹 鑄九鼎,以象九州,歷 商 至 周 ,作為傳國重器,置于國都。因稱定立國都,或建立王朝為“定鼎”。明 張煌言 《姑熟既下》詩:“猶憶 高皇 初定鼎,和陽草昧正艱難?!?br />貽厥孫謀
典出《書·五子之歌》:“明明我祖,萬邦之君,有典有則,貽厥子孫?!?孔 傳:“貽,遺也。言仁及后世。”后遂以“貽厥孫謀”謂為子孫的將來作好安排。垂拱
垂衣拱手。謂不親理事務(wù)。《書·武成》:“惇信明義,崇德報功,垂拱而天下治?!?孔穎達(dá) 疏:“謂所任得人,人皆稱職,手無所營,下垂其拱?!焙蠖嘤靡苑Q頌帝王無為而治。巖廊
亦作“巖郎”。高峻的廊廡。《漢書·董仲舒?zhèn)鳌?/span>:“蓋聞 虞舜 時,游于巖郎之上,垂拱無為,而天下太平。” 顏師古 注引 晉灼 曰:“堂邊廡巖郎,謂巖峻之郎也?!?br />布政
施政。萬乘
周 制,天子地方千里,能出兵車萬乘,因以“萬乘”指天子。唐 賈島 《上邠寧邢司徒》詩:“馬走千蹄朝萬乘,地分三郡擁雙旌。” 明 高啟 《張中丞廟》詩:“江頭老臣淚暗滴,萬乘西去關(guān)山長?!?br />唐宋文舉要(高步瀛)
以上言帝王之道,當(dāng)慎終如始。
李世民畫像
伏惟陛下年甫弱冠,大拯橫流,削平區(qū)宇,肇開帝業(yè)。貞觀之初,時方克壯,抑損嗜欲,躬行節(jié)儉,內(nèi)外康寧,遂臻至治。論功則湯、武不足方,語德則堯、舜未為遠(yuǎn)。
注釋
伏惟亦作“伏維”。下對上的敬詞。多用于奏疏或信函。謂念及,想到。陛下
漢 蔡邕 《獨(dú)斷》:“ 漢 天子正號曰皇帝,自稱曰朕,臣民稱之曰陛下……陛下者,陛,階也,所由升堂也。天子必有近臣執(zhí)兵陳于階側(cè),以戒不虞。謂之陛下者,群臣與天子言,不敢指斥天子,故呼在陛下者而告之,因卑達(dá)尊之意也?!?br />甫
方才,剛剛。弱冠
古時以男子二十歲為成人,初加冠,因體猶未壯,故稱弱冠。《禮記·曲禮上》:“二十曰弱,冠?!?孔穎達(dá) 疏:“二十成人,初加冠,體猶未壯,故曰弱也?!焙笏旆Q男子二十歲或二十幾歲的年齡為弱冠。 明 高啟 《顧榮廟》詩:“弱冠游 洛 師,已蒙南金賞?!?br />橫流
比喻動亂,災(zāi)禍。《谷梁傳》序曰:“孔子睹滄海之橫流?!?楊 注曰:“滄海是水之大者。滄海橫流喻害物之大?!?br />削平
平定,消滅。區(qū)宇
境域;天下。克壯
強(qiáng)盛。高步瀛《唐宋文舉要》按:《貞觀政要》卷十:“太宗曰:‘朕年十八便舉兵,年二十四定天下,年二十九升為天子。’” 此指 武德 九年即位而言,到貞觀元年正三十歲。躬行
親身實(shí)行。《論語·述而》:“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至治
指安定昌盛、教化大行的政治局面或時世。湯武
商湯 與 周武王 的并稱。唐宋文舉要
按:秦王(李世民)于 武德 元年滅 薛仁杲,三年敗 宋金剛,走 劉武周,四年擒 竇建德,俘 王世充,五年破 劉黑闥,七年御 突厥 等,皆所謂“削平區(qū)宇”也。
臣自擢居左右,十有余年,每侍帷幄,屢奉明旨。常許仁義之道,守之而不失;儉約之志,終始而不渝。一言興邦,斯之謂也。德音在耳,敢忘之乎?而頃年以來,稍乖曩志,敦樸之理,漸不克終。謹(jǐn)以所聞,列之于左:
注釋
擢拔官,提升官職。一言興邦
謂一句話可以興國。《論語·子路》:“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德音
猶德言,指合乎仁德的言語、教令。頃年
近年。乖
違背。曩(nǎng)
以往,過去。敦樸
敦厚樸素。克終
謂善終。唐宋文舉要
以上慮 太宗 仁義之道,儉約之志,漸不克終。
《貞觀政要》載:貞觀元年,太宗曰:“朕看古來帝王,以仁義為治者,國祚延長。任法御人者,雖救弊于一時,敗亡亦促。既見前王成事,足是元龜。今欲專以仁義誠信為治,望革近代之澆薄也。” 又貞觀四年,太宗 謂侍臣曰:“崇飾宮宇,游賞池臺,帝王之所欲,百姓之所不欲。帝王所欲者放逸,百姓所不欲者勞弊。孔子云:“有一言可以終身行之者,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勞弊之事誠不可施于百姓。騰尊為帝王,富有四海,每事由己,誠能自節(jié),若百姓不欲,必能順其情也?!?br />
陛下貞觀之初,無為無欲,清靜之化,遠(yuǎn)被遐荒??贾诮?,其風(fēng)漸墜,聽言則遠(yuǎn)超于上圣,論事則未逾于中主。何以言之?漢文、晉武俱非上哲,漢文辭千里之馬,晉武焚雉頭之裘。今則求駿馬于萬里,市珍奇于域外,取怪于道路,見輕于戎狄,此其漸不克終一也。
注釋
無為無欲,清靜之化語本《老子》:“我無為而民自化,我無欲而民自樸。”又曰:“躁勝寒,靜勝熱,清靜為天下正?!?張守節(jié) 正義“言無所造為而自化,清靜不撓而民自歸正也?!?br />
《唐宋文舉要》按:《貞觀政要》卷一曰:貞觀初,太宗謂侍臣曰:“若安天下必須先正其身,未有身正而影曲,上理而下亂者。朕每思傷其身者不在外物,比由嗜欲以成其禍。若耽嗜滋味,玩悅聲色,所欲既多,所損亦大。既妨政事,又?jǐn)_生人。且復(fù)出一非理之言,萬姓為之解體。怨讟既作,離叛亦興。朕每思此,不敢縱逸?!?br />遠(yuǎn)被
遠(yuǎn)及;傳布遠(yuǎn)方。遐荒
邊遠(yuǎn)荒僻之地。清 趙翼 《響水塘》詩:“不因于役走遐荒,奇景何由快目睹?!?br />聽言
謂聽取諫勸之言。《詩·大雅·桑柔》:“聽言則對,誦言如醉?!?鄭玄 箋:“見道聽之言,則應(yīng)答之?!?高亨 注:“言,指諫勸的話?!?br />上圣
猶前圣。指前代的帝王與圣賢。中主
此指近代帝王。漢文
漢文帝 劉恒 的省稱。 南朝 梁 劉協(xié) 《文心雕龍·議對》:“ 漢文 中年,始舉賢良?!?br />晉武
晉武帝 司馬炎 的省稱,司馬昭之子。上哲
具有超凡的道德、才智的人。漢文辭千里之馬
《唐宋文舉要》注:《漢書 賈捐之傳》載:捐之對曰:“孝文皇帝時有獻(xiàn)千里馬者,詔曰:鸞旗在前,屬車在后,吉行日五十里,師行三十里,朕乘千里之馬,獨(dú)先安之?于是還馬與道里費(fèi),而下詔曰:朕不受獻(xiàn)也,其令四方毋求來獻(xiàn)?!?br />晉武焚雉頭之裘
《唐宋文舉要》注:《晉書 武帝紀(jì)》曰:咸寧四年十一月辛巳,太醫(yī) 司馬程據(jù) 獻(xiàn)雉頭裘,帝以奇技異服典禮所禁,焚之于殿前。甲申,敕內(nèi)外敢有犯者罪之。戎狄
亦作“ 戎翟 ”。 古民族名。西方曰戎,北方曰狄。后以泛指西北少數(shù)民族。唐宋文舉要
以上求馬市珍,清靜寡欲之心漸不克終。
昔子貢問理人于孔子,孔子曰:“懔乎,若朽索之馭六馬?!?子貢曰:“何其畏哉?” 子曰:“不以道導(dǎo)之,則吾仇也,若何其無畏?” 故《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為人上者,奈何不敬?陛下貞觀之始,視人如傷,恤其勤勞,愛民猶子,每存簡約,無所營為。
注釋
子貢孔子的弟子。姓端木,名賜,字子貢。理人
治理百姓。 唐 張九齡 《郡內(nèi)閑齋》詩:“理人無異績,為郡但經(jīng)時。懔(lǐn)
危懼,恐懼。朽索
朽腐的繩索。后因以為典,比喻臨事慮危,時存戒懼。 明 張居正 《應(yīng)制題畫馬》詩之一:“非緣愛物圖神駿,要識兢兢朽索心。”邦本
國家的根本。《書·五子之歌》:“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孔 傳:“言人君當(dāng)固民以安國?!?孔穎達(dá) 疏:“民惟邦國之本,本固則邦寧?!焙笠蛞浴鞍蠲瘛敝溉嗣?。 唐 杜甫 《入衡州》詩:“凋弊惜邦本,哀矜存事常?!?明 張瀚 《松窗夢語·宦游記》:“年饑發(fā)粟賑濟(jì),此恩施困窮,培植邦本至意。”本固邦寧
謂人民安居樂業(yè)則國家太平。《書·五子之歌》:“民惟邦本,本固邦寧。” 孔 傳:“言人君當(dāng)固民以安國。”視人如傷
形容帝王、官吏極其顧恤民眾疾苦。《孟子·離婁下》:“ 文王 視民如傷,望道而未之見?!?孫奭 疏:“言 文王 常有恤民之心,故視下民常若有所傷,而不敢以橫役擾動之?!?br />簡約
節(jié)儉;簡省。唐宋文舉要
《政要》卷六:貞觀元年,太宗謂侍臣曰:自古帝王,凡有興造,必須貴順物情。昔大禹鑿九山,通九江,用人力極廣而無怨讟者,物情所欲而眾所共有故也。秦始皇營建宮室而人多謗議者,為徇其私欲不與眾共故也。朕今欲造一殿,材木已具,遠(yuǎn)想秦皇之事,遂不復(fù)作也。又二年公卿奏曰:依禮,季夏之月可以居臺榭,今夏暑未退,秋霖方始,宮中卑濕,請營一閣以居之。太宗曰:“朕有氣疾,豈宜下濕?若遂來請,糜費(fèi)良多。昔漢文將起露臺,而惜十家之產(chǎn),朕德不逮于漢帝,而所費(fèi)過之,豈為人父母之道也?” 固請至于再三,竟不許。
頃年以來,意在奢縱,忽忘卑儉,輕用人力,乃云:“百姓無事則驕逸,勞役則易使?!?自古以來,未有由百姓逸樂而致傾敗者也,何有逆畏其驕逸而故欲勞役者哉?恐非興邦之至言,豈安人之長算?此其漸不克終二也。
注釋
驕逸亦作“驕佚”。 驕奢安逸。《左傳·成公六年》:“國饒則民驕佚?!?br />至言
最高超的言論;極其高明的言論。宋 蘇軾 《策總敘》:“臣聞有意而言,意盡而言止者,天下之至言也?!?br />安人
使人民安寧。長算
長遠(yuǎn)的謀劃唐宋文舉要
以上輕用民力,節(jié)儉愛人之心漸不克終。
陛下貞觀之初,損己以利物,至于今日,縱欲以勞人,卑儉之跡歲改,驕侈之情日異。雖憂人之言不絕于口,而樂身之事實(shí)切于心。或時欲有所營,慮人致諫,乃云:“若不為此,不便我身?!?人臣之情,何可復(fù)爭?此直意在杜諫者之口,豈擇善行者乎?此其漸不克終三也。
注釋
人臣臣下,臣子。直意
專心一意。 宋 王安石 《答子固南豐道中所寄》詩:“直意慕圣人,不問 閔 與 顏 。”唐宋文舉要
以上縱欲拒諫,損己利物之心漸不克終。
《政要》卷二曰:貞觀四年,詔發(fā)卒修洛陽之乾元殿以備巡狩。給事中張玄素上書諫曰:臣聞 阿房 成,秦人散;章華 就,楚眾離;乾元 畢工,隋人解體。且以陛下今時功力,何如 隋 日?承凋殘之后,役瘡痍之人,費(fèi)億萬之功,襲百王之弊。以此言之,恐甚于 煬帝 遠(yuǎn)矣。深愿陛下思之,無為 由余 所笑,則天下幸甚矣。太宗謂玄素曰:“卿以我不如煬帝,何如桀、紂?”對曰:“若此殿卒興,所謂同歸于亂。”太宗嘆曰:“我不思量,逛至于此?!鳖欀^房玄齡曰:“今玄素上表,洛陽實(shí)亦未宜修造,后必事理須行,露坐亦復(fù)何苦?所有作役,宜即停之。然以卑干尊,古來不易,非其忠直,安能如此?且眾人之唯唯,不如一士之諤諤。可賜絹二百匹?!?魏徵嘆曰:“張公邈有回天之力,可謂仁人之言,其利博哉!”
《通鑒》卷一百九十四曰:貞觀八年,中牟丞皇甫德參上言:“修洛陽宮,勞人;收地租,厚斂;俗好高髻,蓋宮中所化?!鄙吓^房玄齡等曰:“德參欲國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宮人皆無發(fā),乃可其意邪!”欲治其謗訕之罪。魏徵諫曰:“賈誼當(dāng)漢文帝時上書,云‘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怨派蠒患で校荒軇尤酥髦?,所謂狂夫之言,圣人擇焉,唯陛下裁察?!鄙显唬骸半拮锼谷耍瑒t誰復(fù)敢言?”乃賜絹二十匹。他日,徵奏言:“陛下近日不好直言,雖勉強(qiáng)含容,非曩時之豁如?!鄙夏烁觾?yōu)賜,拜監(jiān)察御史。
立身成敗,在于所染,蘭芷鮑魚,與之俱化,慎乎所習(xí),不可不思。陛下貞觀之初,砥礪名節(jié),不私于物,惟善是與,親愛君子,疏斥小人。今則不然,輕褻小人,禮重君子。重君子也,敬而遠(yuǎn)之;輕小人也,狎而近之。近之則不見其非,遠(yuǎn)之則莫知其是。莫知其是,則不間而自疏;不見其非,則有時而自昵。昵近小人,非致理之道;疏遠(yuǎn)君子,豈興邦之義?此其漸不克終四也。
注釋
所染受沾染;受影響。《墨子·所染》:“ 舜 染于 許由 、 伯陽 , 禹 染于 皋陶 、 伯益 , 湯 染于 伊尹 、 仲虺 , 武王 染于 周公 、 太公 :此四王者,所染當(dāng),故王天下,立為天子,功名蔽天地。” 孫詒讓 間詁:“ 高誘 云:‘所從染得其人,故曰當(dāng)?!?唐 張喬 《寄清越上人》詩:“大道本來無所染,白云那得有心期。”蘭芷
蘭草與白芷。皆香草。鮑魚
鹽漬魚,干魚。其氣腥臭。《史記·秦始皇本紀(jì)》:“會暑,上辒車臭,乃詔從官令車載一石鮑魚,以亂其臭?!?唐 常楚老 《秦并六國平話》卷下:“堪笑 沙丘 才遇處,鑾輿風(fēng)起鮑魚腥。” 柳亞子 《天心二首為那拉載湉?fù)瑲屪鳌?/span>詩之二:“鮑魚已死 秦 皇帝,符命猶陳 莽 大夫?!?br />與之俱化
《大戴禮記·曾子疾病》:“與君子游,苾乎如入蘭芷之室,久而不聞,則與之化矣;與小人游,貸乎如入鮑魚之次,久而不聞,則與之化矣?!?br />砥礪名節(jié)
砥礪磨練,立名立節(jié)。疏斥
亦作“疏斥”。 疏遠(yuǎn)排斥。輕褻
猶輕慢。禮重
禮敬尊重。敬而遠(yuǎn)之
表示尊敬,但不愿接近。語本《論語·雍也》:“務(wù)民之義,敬鬼神而遠(yuǎn)之”。自疏
謂自求與之疏遠(yuǎn)。《楚辭·離騷》:“何離心之可同兮,吾將遠(yuǎn)逝以自疏。”唐宋文舉要
以上遠(yuǎn)君子近小人,慎習(xí)與善之心漸不克終。
《隋唐嘉話》卷上:太宗嘗止一樹下,曰:“此嘉樹?!庇钗氖考皬亩乐蝗菘?。帝正色曰:“魏公 常勸我遠(yuǎn)佞人,我不悟佞人為誰矣,意常疑汝而未明也。今日果然。”士及叩頭謝曰:“南衙群官,面折廷爭,陛下嘗不得舉手,今臣幸在左右,若不少有順從,陛下雖貴為天子,復(fù)何聊乎?” 帝意復(fù)解。
《書》曰:“不作無益害有益,功乃成;不貴異物賤用物,人乃足。犬馬非其土性不畜,珍禽奇獸弗育于國。”陛下貞觀之初,動遵堯、舜,捐金抵璧,反樸還淳。頃年以來,好尚奇異,難得之貨,無遠(yuǎn)不臻,珍奇之作,無時能止。上好奢靡而望下敦樸,未之有也。末作滋興,而求豐實(shí),其不可得亦已明矣。此其終不克終五也。
注釋
土性指某地的自然環(huán)境和生活習(xí)性。《書·旅獒》:“犬馬非其土性不畜?!?夏僎 詳解:“茍非其土性所宜,則亦不敢言養(yǎng)?!?br />捐金抵璧
謂不重財物。語本 晉 葛洪 《抱樸子·安貧》:“上智不貴難得之財,故 唐 虞 捐金而抵璧。”好尚
愛好和崇尚。無遠(yuǎn)
謂無論多遠(yuǎn)之處。不臻
不至;不到。末作
古代以農(nóng)業(yè)為本事,以工商業(yè)為末作。《管子·治國》:“凡為國之急者,必先禁其末作文巧。末作文巧禁則民無所游食,民無所游食則必農(nóng)?!?br />豐實(shí)
豐裕殷實(shí)。唐宋文舉要
以上好尚奢靡,敦樸賤末之心漸不克終。
《政要》卷六:貞觀十年,治書侍御史權(quán)萬紀(jì)上言:“宣、饒二州諸山大有銀坑,采之極是利益,每歲可得錢數(shù)百萬貫。”太宗曰:“朕貴為天子,是事無所少之。惟須納嘉言,進(jìn)善事,有益于百姓者。且國家剩得數(shù)百萬貫錢,何如得一有才行人?不見卿推賢進(jìn)善之事,又不能按舉不法,震肅權(quán)豪,惟道稅鬻銀坑以為利益。昔堯、舜抵璧于山林,投珠子淵谷,由是崇名美號,見稱千載。后漢桓、靈二帝好利賤義,為近代庸暗之主。卿遂欲將我比桓、靈耶?”是日敕放令萬紀(jì)還第。
貞觀之初,求賢如渴,善人所舉,信而任之,取其所長,恒恐不及。近歲以來,由心好惡,或眾善舉而用之,或一人毀而棄之,或積年任而用之,或一朝疑而遠(yuǎn)之。夫行有素履,事有成跡,所毀之人,未必可信于所舉,積年之行,不應(yīng)頓失于一朝。君子之懷,蹈仁義而弘大德;小人之性,好讒佞以為身謀。陛下不審察其根源,而輕為之臧否,是使守道者日疏,干求者日進(jìn)。所以人思茍免,莫能盡力。此其漸不克終六也。
注釋
善人有道德的人。《論語·述而》:“善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有恒者,斯可矣?!?邢炳 疏:“善人,即君子也?!?br />素履
《易·履》:“初九:素履往,無咎。象曰:素履之往,獨(dú)行愿也。” 王弼 注:“履道惡華,故素乃無咎?!?高亨 注:“素,白色無文彩。履,鞋也?!芈耐扔魅艘詷闼靥拱字畱B(tài)度行事,此自無咎?!焙笥靡员扔髻|(zhì)樸無華、清白自守的處世態(tài)度。清 方文 《王抑之招集齋中有贈》詩:“我雖長賤貧,未敢愆素履?!?br />臧否
品評;褒貶。守道
堅(jiān)守某種道德規(guī)范。《左傳·昭公二十年》:“守道不如守官,君子韙之?!?唐 岑參 《送費(fèi)子歸武昌》詩:“勿嘆蹉跎白發(fā)新,應(yīng)須守道勿羞貧。”干求
請求;求取。茍免
茍且免于損害。《禮記·曲禮上》:“臨財毋茍得,臨難毋茍免?!?孔穎達(dá) 疏:“若君父有難,臣子若茍且免身而不斗,則陷君父于危亡;故云毋茍免?!?唐 白居易 《讀史詩》之四:“茍免勿私喜,鬼得而誅之。”唐宋文舉要
以上輕為臧否,任賢不二之心漸不克終。
《政要》卷三:貞觀二年,太宗謂房玄齡、杜如晦曰:“公為仆射,當(dāng)助朕憂勞,廣開耳目,求訪賢哲。比聞公等聽受辭訟,日有數(shù)百。此則讀符牒不暇,安能助朕求賢哉?”因敕尚書省,細(xì)碎務(wù)皆付左右丞,惟冤滯大事合聞奏者,關(guān)于仆射。
貞觀二年,太宗謂右仆射封德彝曰:“致安之本,惟在得人。比來命卿舉賢,未嘗有所推薦。天下事重,卿宜分朕憂勞,卿既不言,朕將安寄?”對曰:“臣愚豈敢不盡情,但今未見有奇才異能?!碧谠唬骸扒按魍跏谷巳缙?,皆取士于當(dāng)時,不借才于異代。豈得待夢傅說,逢呂尚,然后為政乎?且何代無賢,但患遺而不知耳!”德彝慚赧而退。
《政要》卷三:貞觀五年,治書侍御史權(quán)萬紀(jì)、侍御史李仁發(fā),俱以告訐譖毀,數(shù)蒙引見。魏徵奏曰:“權(quán)萬紀(jì)、李仁發(fā)并是小人,不識大體,以譖毀為是,告訐為直,凡所彈射,皆非有罪。陛下掩其所短,收其一切,乃騁其奸計,附下罔上,多行無禮,以取強(qiáng)直之名。誣房玄齡,斥退張亮,無所肅厲,徒損圣明。道路之人,皆興謗議。臣伏度圣心,必不以為謀慮深長,可委以棟梁之任,將以其無所避忌,欲以警厲群臣。若信狎回邪,猶不可以小謀大,群臣素?zé)o矯偽,空使臣下離心。以玄齡、亮之徒,猶不可得伸其枉直,其余疏賤,孰能免其欺罔?伏愿陛下留意再思?!碧谛廊患{之,賜徵絹五百匹。其萬紀(jì)又奸狀漸露,仁發(fā)亦解黜,萬紀(jì)貶連州司馬。朝廷咸相慶賀焉。
陛下初登大位,高居深視,事惟清靜,心無嗜欲,內(nèi)除畢弋之物,外絕畋獵之源。數(shù)載之后,不能固志,雖無十旬之逸,或過三驅(qū)之禮。遂使盤游之娛,見譏于百姓,鷹犬之貢,遠(yuǎn)及于四夷?;驎r教習(xí)之處,道路遙遠(yuǎn),侵晨而出,入夜方還。以馳騁為歡,莫慮不虞之變,事之不測,其可救乎?此其漸不克終七也。
注釋
畢弋畢為捕獸所用之網(wǎng),弋為射鳥所用的系繩之箭。泛指打獵活動。《詩·齊風(fēng)·盧令序》:“ 襄公 好田獵畢弋,而不脩民事,百姓苦之?!?鄭玄 箋:“畢,噣也;弋,繳射也。”畋(tián)獵
打獵。《老子》:“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fā)狂?!?唐 杜甫 《投贈哥舒開府翰》詩:“軒墀曾寵鶴,畋獵舊非熊?!?明 楊柔勝 《玉環(huán)記·富童譖非》:“畋獵之事,古者有之,秋冬順殺氣,春夏保田苗。”固志
堅(jiān)定心志。《易·遁》:“《象》曰:執(zhí)用黃牛,固志也?!?孔穎達(dá) 疏:“固志者,堅(jiān)固遁者之志,使不去已也?!?br />三驅(qū)
《易·比》:“九五,顯比,王用三驅(qū)?!?孔穎達(dá) 疏:“ 三驅(qū)之禮,先儒皆云三度驅(qū)禽而射之也,三度則已。褚氏 諸儒皆以為三面著人驅(qū)禽。必知三面者,禽唯有背己、向己、趣己,故左右及于后,皆有驅(qū)之?!?一說古王者田獵之制。謂田獵時須讓開一面,三面驅(qū)趕,以示好生之德。一說以三次為度,驅(qū)禽射之三則已,法軍禮也。盤游
游樂。《書·五子之歌》:“﹝太康﹞乃盤游無度,畋于 有洛 之表,十旬弗反?!?孔 傳:“盤樂游逸無法度?!?br />見譏
被譏笑。鷹犬
打獵時追捕禽獸的鷹和狗。教習(xí)
教練;教授。《史記·李斯列傳》:“ 高 受詔教習(xí) 胡亥 ,使學(xué)以法事數(shù)年矣。” 宋 周煇 《清波別志》卷下:“ 徽宗 曰:‘朕欲教習(xí)書法,告命使能者書之,不愧前代。’”侵晨
天快亮?xí)r,拂曉。不虞
指意料不到的事。《詩·大雅·抑》:“質(zhì)爾人民,謹(jǐn)爾侯度,用戒不虞?!?鄭玄 箋:“平汝萬民之事,慎汝為君之法度,用備不億度而至之事?!?br />唐宋文舉要
以上馳騁田獵,警戒盤游之心漸不克終。
《政要》卷十:秘書監(jiān)虞世南以太宗頗好畋獵,上疏諫曰:“伏惟陛下因聽覽之馀辰,順天道以殺伐,舉旗效獲,式遵前古。然黃屋之尊,金輿之貴,八方之所仰德,萬國之所系心,清道而行,猶戒銜橛。斯蓋重慎防微,為社稷也。是以馬卿直諫于前,張昭變色于后,臣誠細(xì)微,敢忘斯義?且天弧星罼,所殪已多,頒禽賜獲,皇恩亦溥。伏愿時息獵車,且韜長戟,不拒芻蕘之請,降納涓澮之流,袒裼徒搏,任之群下,則貽范百王,永光萬代?!?太宗深嘉其言。
孔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然則君之待臣,義不可薄。陛下初踐大位,敬以接下,君恩下流,臣情上達(dá),咸思竭力,心無所隱。頃年以來,多所忽略?;蛲夤俪涫梗嗍氯氤?,思睹闕庭,將陳所見,欲言則顏色不接,欲請又恩禮不加,間因所短,詰其細(xì)過,雖有聰辯之略,莫能申其忠款。而望上下同心,君臣交泰,不亦難乎?此其漸不克終八也。
注釋
下流喻君上的恩澤下布。《淮南子·主術(shù)訓(xùn)》:“是故君不能賞無功之臣,臣亦不能死無德之君。君德不下流于民,而欲用之,如鞭蹄馬矣。”上達(dá)
謂下情達(dá)于君上。《荀子·成相》:“中不上達(dá),蒙掩耳目、塞門戶。”外官
古指外朝卿大夫。《國語·周語中》:“內(nèi)官不過九御,外官不過九品?!?韋昭 注:“九品,九卿。《周禮》:‘內(nèi)有九室,九嬪居之;外有九室,九卿朝焉。’”闕庭
朝廷。亦借指京城。顏色
面容;面色。恩禮
舊謂尊上對下的禮遇。不加
不予。細(xì)過
輕微的過失。《韓非子·用人》:“不察私門之內(nèi),輕慮重事,厚誅薄罪,久怨細(xì)過,長侮偷快,數(shù)以德追禍,是斷手而續(xù)以玉也?!?br />聰辯
聰慧明辯。忠款
忠誠。交泰
指君臣之意互相溝通,上下同心。《易·泰》:“天地交,泰。” 王弼 注:“泰者,物大通之時也?!毖蕴斓刂畾馊谕?,則萬物各遂其生,故謂之泰。后以“交泰”指天地之氣和祥,萬物通泰。前蜀 貫休 《上孫使君》詩:“圣主得賢臣,天地方交泰。”唐宋文舉要
以上上下暌隔,敬以接下之心漸不克終。
《政要》卷三:貞觀三年,太宗謂侍臣曰:“君臣本同治亂,共安危,若主納忠諫,臣進(jìn)直言,斯故君臣合契,古來所重。若君自賢,臣不匡正,欲不危亡,不可得也?!?br />
“傲不可長,欲不可縱,樂不可極,志不可滿。” 四者,前王所以致福,通賢以為深誡。陛下貞觀之初,孜孜不怠,屈己從人,恒若不足。頃年以來,微有矜放,恃功業(yè)之大,意蔑前王,負(fù)圣智之明,心輕當(dāng)代,此傲之長也。欲有所為,皆取遂意,縱或抑情從諫,終是不能忘懷,此欲之縱也。志在嬉游,情無厭倦,雖未全妨政事,不復(fù)專心治道,此樂將極也。率土乂安,四夷款服,仍遠(yuǎn)勞士馬,問罪遐裔,此志將滿也。親狎者阿旨而不肯言,疏遠(yuǎn)者畏威而莫敢諫,積而不已,將虧圣德。此其漸不克終九也。
注釋
樂不可極享樂不可過分。《禮記·曲禮上》:“志不可滿,樂不可極。” 孔穎達(dá) 疏:“樂者,天子宮縣以下皆得有樂,但主歡心,人情所不能已,當(dāng)自抑止,不可極為……靡靡之樂,是極樂也。”通賢
通達(dá)賢能之人。矜放
顧惜寬容。遂意
猶遂心。抑情
克制感情。治道
治理國家的方針、政策、措施等。《禮記·樂記》:“是故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政,而治道備矣?!?br />率土
“率土之濱”之省。謂境域之內(nèi)。《詩·小雅·北山》:“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王引之 《經(jīng)義述聞·毛詩中》:“《爾雅》曰:‘率,自也。自土之濱者,舉外以包內(nèi),猶言四海之內(nèi)?!? 清 方文 《石臼湖訪邢孟貞》詩:“率土皆怨痛,況乃忠孝臣?!?br />乂(yì)安
太平;安定。款服
亦作“款伏”。誠心歸附。士馬
兵馬。引申指軍隊(duì)。清 張際亮 《傳聞》詩:“ 翁山 士馬傷亡盡, 支海 夷獠笑舞來?!?br />遐裔
遠(yuǎn)方;邊遠(yuǎn)之地。親狎(xiá)
親近狎昵。圣德
猶言至高無上的道德。一般用于古之稱圣人者。也用以稱帝德。唐 杜甫 《哀王孫》詩:“竊聞天子已傳位,圣德北服南單于。唐宋文舉要
以上傲長欲縱,樂極志滿,前此謙恭戒慎之心漸不克終。
《政要》卷六:貞觀三年,太宗問給事中孔穎達(dá)曰:“《論語》云:‘以能問于不能,以多問于寡,有若無,實(shí)若虛?!沃^也?”穎達(dá)對曰:“圣人設(shè)教,欲人謙光。己雖有能,不自矜大,仍就不能之人求訪能事。己之才藝雖多,猶病以為少,仍就寡少之人更求所益。己之雖有,其狀若無,己之雖實(shí),其容若虛。非惟匹庶,帝王之德,亦當(dāng)如此。若其位居尊極,炫耀聰明,以才陵人,飾非拒諫,則上下情隔,君臣道乖。自古滅亡。莫不由此也。”太宗曰:“《易》云:‘勞謙君子,有終吉。’誠如卿言?!痹t賜物二百段。
又卷二:貞觀六年,匈奴克平,遠(yuǎn)夷入貢,符瑞日至,年谷頻登。岳牧等屢請封禪,群臣等又稱述功德,以為“時不可失,天不可違,今行之,臣等猶謂其晚”。惟魏徵以為不可。太宗曰:“朕欲得卿直言之,勿有所隱。朕功不高耶?”曰:“高矣。”“德未厚耶?”曰:“厚矣?!薄叭A夏未安耶?”曰:“安矣。”“遠(yuǎn)夷未慕耶?”曰:“慕矣。”“符端未至耶?”曰:“至矣?!蹦旯任吹且俊痹唬骸暗且?。”“然則何為不可?”對曰:“隋氏之亂,非止十年。陛下為之良醫(yī),除其疾苦,雖已安,未甚充實(shí),告成天地,臣竊有疑。且陛下東封,萬國咸萃,要荒之外,莫不奔馳。今自伊、洛之東,暨乎海、岱,萑莽巨澤,茫茫千里,人煙斷絕,雞犬不聞,道路蕭條,進(jìn)退艱阻。寧可引彼戎狄,示以虛弱?竭財以賞,未厭遠(yuǎn)人之望;加年給復(fù),不償百姓之勞,或遇水旱之災(zāi),風(fēng)雨之變,庸夫邪議,悔不可追。豈獨(dú)臣之誠懇,亦有輿人之論。” 太宗稱善,于是乃止。
昔陶唐、成湯之時,非無災(zāi)患,而其圣德者,以其有始有終,無為無欲,遇災(zāi)則極其憂勤,時安則不驕不逸故也。貞觀之初,頻年霜旱,畿內(nèi)戶口并就關(guān)外,攜負(fù)老幼,來往數(shù)年,曾無一戶逃亡、一人怨苦,此誠由識陛下矜育之懷,所以至死無攜貳。頃年已來,疲于徭役,關(guān)中之人,勞弊尤甚。雜匠之徒,下日悉留和雇;正兵之輩,上番多別驅(qū)使。和市之物不絕于鄉(xiāng)閭,遞送之夫相繼于道路。既有所弊,易為驚擾,脫因水旱,谷麥不收,恐百姓之心,不能如前日之寧帖。此其漸不克終十也。
注釋
陶唐即 唐堯 。 帝嚳 之子,姓 伊祁 ,名 放勛 。初封于 陶 ,后徙于 唐。為古代傳說中的圣主。成湯
商 開國之君。 契 的后代, 子 姓,名 履 ,又稱 天乙 。 夏桀 無道, 湯 伐之,遂有天下,國號 商 ,都于 亳 。《書·仲虺之誥》:“ 成湯 放 桀 于 南巢 ,惟有慚德。” 陸德明 釋文:“ 湯 伐 桀 ,武功成,故號 成湯 ;一云:成,謚也。”憂勤
多指帝王或朝廷為國事而憂慮勤勞。清 魏源 《道中雜言》詩之三:“九重日憂勤,四海日瘡痍?!?br />畿內(nèi)
古稱王都及其周圍千里以內(nèi)的地區(qū)。《周禮·夏官·職方氏》“凡邦國,千里封公” 漢 鄭玄 注:“ 周 九州之界方七千里,七七四十九,方千里者四十九,其一為畿內(nèi),馀四十八,八州各有方千里者六。”攜負(fù)
牽挽背負(fù)。矜育
矜憐養(yǎng)育。攜貳
離心,有二心。《國語·周語上》:“其刑矯誣,百姓攜貳,明神不蠲?!?韋昭 注:“攜,離;貳,二心也?!?br />徭役
古代官方規(guī)定的平民(主要是農(nóng)民)成年男子在一定時期內(nèi)或特殊情況下所承擔(dān)的一定數(shù)量的無償社會勞動。一般有力役、軍役和雜役。歷代以來,繁多而苛嚴(yán)。勞弊
勞累疲弊。和雇
古代官府出價雇用人力。正兵
正規(guī)部隊(duì);主力部隊(duì)。上番
謂輪替值勤。和市
古代指官府按價向民間購買實(shí)物。至 唐 宋 以后,實(shí)際成為強(qiáng)行攤派、掠奪民財民物的制度。寧帖
安定;平靜。唐宋文舉要
以上民既勞弊,偶有水旱,易為驚擾,遇災(zāi)憂勤之心漸不克終。
臣聞“禍福無門,唯人所召?!?“人無釁焉,妖不妄作?!?伏惟陛下統(tǒng)天御宇十有三年,道洽寰中,威加海外,年谷豐稔,禮教聿興,比屋喻于可封,菽粟同于水火。暨乎今歲,天災(zāi)流行。炎氣致旱,乃遠(yuǎn)被于郡國;兇丑作孽,忽近起于轂下。夫天何言哉?垂象示誡,斯誠陛下驚懼之辰,憂勤之日也。
注釋
禍福無門,唯人所召謂禍福沒有定數(shù),都是人所自取。《左傳·襄公二十三年》:“ 季氏 以 公鋤 為馬正,慍而不出。 閔子馬 見之,曰:‘子無然。禍福無門,惟人所召?!?br />妄作
無知而任意胡為。《老子》:“不知常,妄作,兇。”《孟子·離婁下》“此亦妄人也已矣” 漢 趙岐 注:“妄人,妄作之人?!?焦循 正義:“不知而作,是為妄作?!?br />統(tǒng)天
《易·乾》:“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tǒng)天。” 孔穎達(dá) 疏:“乃統(tǒng)天者,以其至健而為物始,以此乃能統(tǒng)領(lǐng)于天。”后用以指統(tǒng)領(lǐng)天下。御宇
統(tǒng)治天下。唐 白居易 《長恨歌》:“ 漢 王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br />道洽
某種學(xué)說和教義得到普及。寰中
宇內(nèi),天下。比屋可封
謂上古之世教化遍及四海,家家都有德行,堪受旌表。《尚書大傳》卷五:“ 周 人可比屋而封。” 唐 劉知幾 《史通·疑古》:“ 堯 舜 之人,比屋可封。蓋因《堯典》成文,而廣造奇說也?!?后用以泛稱風(fēng)俗淳美。菽粟
豆和小米。泛指糧食。《墨子·尚賢中》:“是以菽粟多而民足乎食?!?漢 桓寬 《鹽鐵論·授時》:“夫?yàn)檎馆乃谌缢穑癜灿胁蝗收吆???br />郡國
郡和國的并稱。亦以泛指地方行政區(qū)劃。轂下
輦轂之下。舊指京城。《文選·任昉〈齊竟陵文宣王行狀〉》:“神皋載穆,轂下以清?!?李善 注引 胡廣 《漢官解故》注:“轂下,喻在輦轂之下,京城之中也?!?唐 戴叔倫 《送僧南歸》詩:“師向 江 南去,予方轂下留?!?br />
若見誡而懼,擇善而從,同周文之小心,追殷湯之罪己,前王所以致禮者,勤而行之,今時所以敗德者,思而改之,與物更新,易人視聽,則寶祚無疆,普天幸甚,何禍敗之有乎?然則社稷安危,國家治亂,在于一人而已。當(dāng)今太平之基,既崇極天之峻;九仞之積,猶虧一簣之功。
注釋
周文即 周文王。小心
謹(jǐn)慎;留神。《詩·大明》:“維此文王,小心翼翼”。罪己
引咎自責(zé)。《左傳·莊公十一年》:“ 禹 湯 罪己,其興也悖焉?!?br />敗德
敗壞德義;敗壞品德。《書·大禹謨》:“侮慢自賢,反道敗德。” 孔 傳:“反正道,敗德義?!?br />視聽
言路;輿論。極天
至天;達(dá)于天。語本《詩·大雅·崧高》:“崧高維岳,駿極于天?!?span style="color: #001754;">《孔叢子·問答》:“今世人言高者,必以極天為稱,言下者以深淵為名。” 唐 杜甫 《秋興》詩之六:“關(guān)塞極天唯鳥道,江湖滿地一漁翁?!?br />九仞
六十三尺。一說七十二尺。常用以形容極高或極深。一簣
一筐。簣,盛土竹器。《書·旅獒》:“為山九仞,功虧一簣?!?span style="color: #001754;">《論語·子罕》:“譬如為山,未成一簣,止,吾止也。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jìn),吾往也?!鼻?趙翼 《游獅子林題壁》詩:“一簣猶嫌佔(zhàn)地多,寸土不留惟立骨?!?br />
千載休期,時難再得,明主可為而不為,微臣所以郁結(jié)而長嘆者也臣誠愚鄙,不達(dá)事機(jī),略舉所見十條,輒以上聞圣聽。伏愿陛下采臣狂瞽之言,參以芻蕘之議,冀千慮一得,袞職有補(bǔ),則死日生年,甘從斧鉞。
注釋
休期美好的時期。不達(dá)
不明白;不通達(dá)。上聞
向朝廷呈報。狂瞽(gǔ)
愚妄無知。多用作自謙之辭。芻蕘
割草采薪之人。《詩·大雅·板》:“先民有言,詢于芻蕘?!?毛 傳:“芻蕘,薪采者。”《淮南子·主術(shù)訓(xùn)》:“使言之而是,雖在褐夫芻蕘,猶不可棄也?!?用以借指草野之人,或淺陋的見解。多用作自謙之辭。千慮一得
愚笨人的細(xì)致考慮也會有可取的地方。語本《晏子春秋·雜下十八》:“愚人千慮,必有一得。”后常用為發(fā)表意見時的自謙之詞。袞職
古代指帝王的職事。亦借指帝王。《詩·大雅·烝民》:“袞職有闕,維 仲山甫 補(bǔ)之。” 鄭玄 箋:“袞職者,不敢斥王之言也。王之職有闕輒能補(bǔ)之者,仲山甫 也。” 孔穎達(dá) 疏:“袞職,實(shí)王職也?!?明 周詠 《感懷》詩之六:“缺來袞職誰縫補(bǔ),話到娥眉有諑謠?!?br />斧鉞
斧與鉞。泛指兵器。亦泛指刑罰、殺戮。《左傳·昭公四年》:“王弗聽,負(fù)之斧鉞,以徇于諸侯?!?清 沉受宏 《衢州書事》詩:“已見降王歸斧鉞,徒聞戰(zhàn)鬼逐弓刀。”唐宋文舉要
以上冀太宗納其言。
《資治通鑒》:太宗貞觀十三年,夏四月戊寅,上幸九成宮。初,突厥突利可汗之弟 結(jié)社率 從突利入朝,歷位中郎將。居家無賴,怨突利斥之,乃誣告其謀反,上由是薄之,久不進(jìn)秩。結(jié)社率 陰結(jié)故部落,得四十馀人,謀因晉王治四鼓出宮,開門辟仗,馳入宮門,直指御帳,可有大功。甲申,擁突利之子賀邏鶻夜伏于宮外,會大風(fēng),晉王未出,結(jié)社率恐曉,遂犯行宮,逾四重幕,弓矢亂發(fā),衛(wèi)士死者數(shù)十人。折沖 孫武開 等帥眾奮擊,久之乃退,馳入御廄,盜馬二十馀匹,北走度渭,欲奔其部落,追獲,斬之,原 賀邏鶻 投于嶺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