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道院賦(1093年) 北宋 · 黃庭堅
① 并序 元祐六年,丁母安康郡太君憂,歸分寧。
江西之俗,士大夫多秀而文,其細民險而健,以終訟為能。
由是玉石俱焚,名曰珥筆之民。
雖有辯者,不能自解免也。
惟筠為州獨不嚚于訟,故筠州太守號為「守江西道院」,然與南康、廬陵、宜春三郡,并蒙惡聲。
元祐八年,武陵柳侯子宜守筠之明年也,樂其俗之美,使為政者不勤,乃新燕居之堂,榜曰「江西道院」,以鼓舞其國風(fēng),且為高安之父老雪恥焉。
秋九月,遣使來告成于雙井永思堂,于是為之賦。
句吳之區(qū),維斗所直;
半入于楚,終蝕于越。
有泰伯、虞仲、季子之風(fēng),故處士有巖穴之雍容;
有屈原、宋玉、枚乘之筆,故文章有江山之秀發(fā)。
吳越之君多好勇,故其民樂斗而輕死;
江漢之俗多禨鬼,故其民尊巫而淫祀。
雖郡異而縣不同,其大略不外是矣。
若乃高安之城,豫章之別,雖風(fēng)氣之未遠,亦美俗之可悅。
故柳侯下車,解牛而不割;
未嘗發(fā)硎,初不折缺。
則喟然嘆曰:「江西道院,名不虛生」。
爰作新堂,合陳鼓笙。
有斐翰墨,賓贊令丞。
作為詩歌,接民頌聲。
昔也憂民之憂,今則樂民之樂。
懷仙伯之蛻蟬,有勿剪之喬木。
制劍池之菡萏以為裳,釀丹井之清泠以為酌。
醉而起舞,父老持足,恐使君之仙去,而鰥寡之長失職也。
吾聞風(fēng)行于上而水波,此天下之至文;
仁形于心而民服,此天下之善化。
豈可多為令而病民慢,自設(shè)險而病民詐邪?
九轉(zhuǎn)丹砂,鑄鐵成金;
兩漢循吏,鑄頑成仁。
我簡靜則民肅,我平易則民親。
今使高安之農(nóng),養(yǎng)生于桁楊之外。
珥筆教訟者傳問孝之章,剺耳鎖吭者深春耕之耒。
賣私斗之刀劍以為牛,羞淫祠之樽俎以養(yǎng)親。
雖承平百年,雨露滲漉,非二千石所以牧人者乎!
雖然,有一于此,堂密有美樅,而未聞處士之節(jié);
岑蔚有于菟,而不見墨客之文。
豈其龜藏而自畀,蠖屈而不伸者邪?
公試酌樽中之淥,謝山川之神,為予問之。
按:文后原有注引庭堅《書江西道院賦后》,今別見序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