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有問于楊子曰:「蒙學(xué)射于羿,羿為盡技。技在羿則羿安,技在蒙則羿危。孟子不罪蒙而罪羿,子無疑歟」?楊子曰:「子虛之子不可以問本系,言有托也;周子之兄不可以談夢(mèng)寐,言罔覺也。子以為孟子之言無為而作也耶」?客曰:「擇而后友,其友端矣。友而后擇,其盟寒矣。且蒙之為人也,薄乎云爾,羿何與之盡驩?射之傳與否,不足道也,羿獨(dú)不于交而難之乎」?楊子曰:「客知其一,未知其二也。昔者孔壬詐堯晝寢,誑孔象以愛兄之道來,雖舜亦為之動(dòng)。蓋天之生物,有萬其品,彼淑慝之不齊,造物不能為之禁。閟梟心于鸞喙,予施旨甘而報(bào)予以鴆,雖圣哲兮奈何?羿何為兮已甚?其或免而或遭,惟系幸與不幸。且夫孟子之于樂克,誅其舍館之未定。今使皋陶而為理,與蘇公而同聽,一則訴殺師之冤,一則責(zé)見師之敬。羌皋蘇兮于斯,將二罪兮孰訂?嗟乎!人之生世,孰無朋儔,言合則金舂而玉應(yīng),意適則云凝而風(fēng)休,蓋亦天與之樂、道與之謀也。若夫嚚之與居,駔之與徒,思一射之愈己,則反目而相圖。如羿者,政可哀耳。莊周曰:『求其至此而不得者,命也夫』。其羿之謂乎」?客笑曰:「子言則美矣,吾則異于子矣。繼自今息交以絕游,雞肋不足以煩一矢。公等皆去,吾亦從此逝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