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環(huán)嫗辭(丙辰) 清 · 徐宗泰
嗟嗟爾嫗。爾骨與肉。皆朽而為塵。其氣蕩而為游風(fēng)。然其質(zhì)清明必有靈。靈者不隨形軀而澌然。余有語。嫗豈不聞哉。嗟嗟昔嫗病革且死。申申而愬辭甚哀曰。必葬我羅山之側(cè)。無負(fù)也。蓋不特臨死時為然。平日對諸尊。語及后事。輒必以是為托。其志甚懇至焉。嗟嗟距嫗死。倏爾歷五寒暑。而西郊藁葬。土廑掩而猶塊然焉。雨潦齧之。蓬顆蔂之。伏臘一盂之饗。又不如馬醫(yī)夏畦之鬼。從今而為數(shù)年。則直將為堆然荒阜。誰復(fù)辨爾嫗氏之葬也耶。生則幽窮。死而歸而又不樂其土。嫗必飲痛冥冥。而目不瞑矣。余以事至西郊。則每眺望嫗葬。感念昔言。輒為之遲回而一涕。嫗豈不知也。始嫗之殯于郊也。以其時天大寒。難于載柩而北也。始嫗之淺土而不封也。以其遷之將移月。而不移年也。數(shù)年間。我家多事。未暇謀焉。非薄嫗而忘之也。嫗豈不知乎。余則受嫗托最深矣。逮今日而遘家難。含痛刺骨。形骸如鬼。實(shí)有時忘之。且不暇為也。俟其少定。力可遑為。則當(dāng)謀移嫗于羅山之下。使嫗魄安于土。而不至為荒山之餒。而嗟嗟我豈忍負(fù)之。抑有一語。請舉而寬嫗意。夫人有死于道路。為螻蟻食者。則爾之葬厚矣。有流播而為異域羈鬼者。有既葬而盜發(fā)之。奪其赗襚者。則爾之土寧矣。嗟嗟嫗于是庶可以慰矣。余既嘉嫗行。為傳而紀(jì)之。又作此以哀之。系以歌。歌曰。
西麓兮陂陀,荊棘蓁蓁兮被爾藏。
狐兔集兮啄害人,山魈兮燐煌煌。
相爾宅兮羅之下,得爾歸兮允臧。
山郁郁兮交縈,土且美而剛。
镵石兮厚隧,封爾兮俾爾康。
蘋藻兮椒漿,羞爾兮備爾為糧。
魂兮樂斯丘,毋為厲兮遑遑。
坡山崔崔兮可梁,臨水??兮不濡裳。
魂兮修爾裝,歸來兮就爾幽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