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啄復剝啄，剝啄我門誰。
高歌酸以哀，未問先涕洟。
急謂童子曰，彼歌者何為。
童言白頭翁，行乞且啼饑。
啼之人不省，故為長歌悲。
此輩滿城中，丈人何怪之。
余聞益怛中，自起迎翁入。
短褐不掩脛，懸鶉風露濕。
其容何黲黑，所存骨與皮。
杖頭一瓠掛，腰下一橐垂。
長跪泣且言，俺年今八旬。
少年筋骨健，十口仰此身。
邇來老耗甚，一軀不自貲。
今年更兇歉，舉家相流離。
壯者各為口，奚暇念翁衰。
老翁死不得，日夜長噓嘻。
行乞非不恥，一死誠難而。
家家叩其門，千呼不一答。
蹙口強為歌，故令主人出。
十門一出見，但稱老可仁。
徒言亦無益，自饑寧救人。
昨日乃如此，今日復如斯。
日日苦為歌，聲盡還酸嘶。
嘶之亦不得，且將斃于道。
軀命正如絲，一絕當待昊。
喟然謂老翁，毋使我斷魂。
我且為爾說，爾姑聽我言。
吾君如文王，施惠先無告。
宵旰未敢遑，德與天同造。
豈知輦轂下，有民如汝窮。
吾將舉爾狀，直啟明光宮。
至尊應益恤，群公應益忠。
救爾必有道，活爾必有術。
詎可使爾輩，枉填于溝壑。
且收汝之淚，好去莫深傷。
盂酒慰其渴，升米給其囊。
老翁向天祝，嗚咽出門閾。
默然別老翁，獨坐久嘆息。
眼前尚如此，萬里安忍說。
聊于圣明朝，為此賈生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