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惟俯仰于宇內(nèi),潛究物理之終始。
所涉孰淺而忍性,所歷孰多而不智。
夫何將軍之元老,猶骨法之矍鑠。
自?;M射夫四方,曾許投筆之遠(yuǎn)略。
紛既妙算之蓋世,彼孫吳曾何足說。
然兵家因亂而功著,幾拔劍擊地而待時(shí)。
治既非結(jié)繩之純化,刁斗屢警于遙陲。
嗟嗟乎孰能徂征,玆焉奮膽而仗鉞。
桓桓乎前貔后虎,凜凜乎左矛右戟。
載馳兮載驅(qū),孜孜焉每懷靡及。
山河何險(xiǎn)而不陣,賊壕何堅(jiān)而不入。
功不常一月之三捷,時(shí)或有不見之三年。
遑遑乎靡室靡家,旐旟之胡不翩翩。
一身之惟王事是棘,幾年經(jīng)營乎行伍。
懷歸春日之遲遲,勞筋雨雪之載道。
許多世味之艱辛,曾已備嘗乎咀啜。
攻一城增其一智,殺一敵長其一識(shí)。
奇勛已收于敵愾,足以長城乎王國。
嗟羲馭忽其不淹,奄驚蒼須之變白。
神謀益老于平時(shí),筋力已衰于曩日。
顏或皮皺于鏡里,心常鞭笞乎衛(wèi)霍。
千行兮萬陣,昭昭然數(shù)計(jì)而龜卜。
言奮臂而撫躬,都是劍痕與鏃跡。
哀哀十生而九死,誰知倔強(qiáng)之猶昔。
雕弓之永言藏之,塵生匣底之劍鋒。
今既肉生于髀里,故馬悲嘶而向風(fēng)。
昔之車馬之奔馳,志豈在汗馬之微勞。
已矣哉百年經(jīng)半,空控鏑而太息。
凄涼大樹之安在,唯見破斧之倚壁。
力固不足以御眾,謀能折沖于帷幄。
國家而無競惟烈,誠在無遺之老成。
吾哀世主之涼德,謂老骨奚足以用兵。
紛紛鳥盡而弓藏,又焉知克壯其猷。
唯皇天授人以才智,惟久于閱歷者求之。
不歷羊腸之險(xiǎn)艱,焉得精御馬之壯謀。
不經(jīng)龍門之汩潏,又焉熟操舟之妙術(shù)。
老尚父于渭磯,天所以老鷹揚(yáng)之茂烈。
久充國于漢庭,天所以久屯田之秘策。
智多于更事之深,謀高于歷患之熟。
吾固知老將之神算,孰不曰乃成于久久。
宜大老于天之下,為國而盍用此耆耇。
以之而守邊,為干為城。
以之而捍王,為藩為屏。
夫豈衰力之足病,所恃乎報(bào)國之壯志。
彼區(qū)區(qū)以力而不以老,只是老將之遺恥。
雖然功因亂生,名由功至。
老將之智,智于多事。
老將之功,功于不治。
其功其智,是豈初意。
時(shí)乎治矣,黼黻乎王室。
時(shí)乎亂矣,柱石乎四域。
嗚呼將乎,豈必裹尸于馬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