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樓插孤城，傍有半死木。
悲風(fēng)一時至，驟雨泥沒足。
荷鋤上臺去，吞聲不敢哭。
三年亡臣墓，宿草叢野菽。
滕公已移室，馬鬣誰改卜。
茫茫烏鳶場，搶地頭莫觸。
下臺訪遺民，僂傴出茅屋。
面皆帶金痍，珊瑚繡紅衄。
云自圍城中，刀鋸見虔?。
悲號訴前事，咸能譚太仆。
戍歲蛇之月，清人圍始筑。
貢臺高嵯峨，如猬拾遺鏃。
太仆日嬰城，寢處忘櫛沐。
麾戰(zhàn)七月匝，節(jié)毛漸為禿。
大小百十馀，辮發(fā)懸胡髑。
模糊劫營火，呼噪舞相逐。
戰(zhàn)士突重圍，屢破所設(shè)伏。
沙平日昏黃，斗苦兵氣酷。
北師敗逾集，江城圍益蹙。
四山樹壁壘，萬柝喧剝啄。
外攻殷雷霆，內(nèi)汲斷樵牧。
慷慨我先子，吞胡志憤慉。
鴻毛視軀命，雪刃枕函櫝。
明主實(shí)天挺，厲精圖恢復(fù)。
天乎未厭亂，神州沉百六。
煌煌隆武詔，流涕軍中讀。
誓捐一寸心，上答累朝祿。
文山正氣句，悲歌吟反覆。
從容拜遺表，長瞑懸初服。
城夷臺亦燬，大星墜原陸。
何處焚龍蛇，馀灰照綿谷。
哀此虔城人，百萬殉屠戮。
池填志婦尸，骴臭忠良肉。
白骨撐成堆，隘巷紛踐蹴。
城郭人民非，臺址亦啼鵩。
至今七姑廟，芳草不成綠。
我來泣遺骸，淚盡鴟夷目。
虛留七尺在，詎假百身贖。
敗絮裹芻靈，輀車曳黃犢。
長號下高臺，萬古西南矗。
